仵作的记录写到他的怀里还有一包严严实实的糕点。
夏日里,尸体很快泡发腐烂,只有那包点心被小心翼翼地保存完好,令人称奇。
而赵府的马车冲下河后也同样惊奇地毫发未损,两匹马却都淹死在河里,所以马夫福六应是自杀。
他砍断了马蹄,让马匹无法带着自己奔腾上岸,最终只能随己身淹没在滚滚河流中。
衙门来的官差一五一十向赵府的主子们交待福六投河案时还啐了一口这没心没肺的马夫。
「亏夫人、少爷平时宽容大度,连一个马夫也能随意驱车出游,他却恩将仇报,自己寻死还要送走府上两匹好马!」
我站在一旁,听着官差的诽谤,又酸又疼的热意涌上喉头。
「大人,福六他不是这样的…呃!」
可就在我张口的刹那,我身前的嫡姐却率先伸手掴了我一掌。
她疾言厉色地道:「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一个下贱的婢子开口!」
后院女子争风吃醋,大丈夫赵枢意反倒自觉隐身,唯有少夫人倩华郡主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她故作大度地指使下人拉开我们姊妹彼此:「都是贱婢,何有你我之分?我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叫官差大人看热闹了。」
郡主使个眼色便有膀大腰粗的婆子出来将我与嫡姐拖下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官差对郡主在赵府的一言堂见怪不怪:「郡主说笑了,都是您与赵公子仁慈,才叫姨娘们胡乱出了岔子。」
「她们哪是什么姨娘?」倩华郡主摇了摇团扇,置之一笑:「都是夫君随手逗弄的玩意儿。衙差大人你喜欢就挑走吧,省得姊姊妹妹们都凑在我家,无法无天。」
她这话点的便是连纳两朵姐妹花的赵枢意。
赵枢意不恼,反而附和:「她们姊妹中,大姊确实是个美人,不若就一并随大人回府伺候吧。」
他这是要对嫡姐用完即弃了。
陈阿璎的身契被塞进故作推脱的官差怀里,骄傲如嫡姐离府前并没有落下一滴泪。
半个赵府都知我与自家长姐不对付,可她妥帖拜别夫人、少爷,没给我一丝尖酸苛刻的眼风。
我亦敛下眼神,只顾抚摸着袖中的铜钥,想起与我势同水火的嫡姐给我留下的密语。
「阿珞,这是我用异香药晕赵枢意寻得的书房秘钥。」
「他知道这东西在我这,却不好大张旗鼓来查,现下索性逐我出府,更说明书房有见不得人的证据。」
四下无人,她生疏地触碰着我红肿的脸颊,似是叹息:「我的好妹妹,嫡姐怎么会贪图这点安乐,忘记陈氏上下三百口含冤而亡。」
15
她生来就是天之骄女,怎可能是一届鼠目寸光的痴怨宅妇?
纵观局势,嫡姐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只能趁乱掌掴我,特意教郡主将我们拖下去,为我们争取独处的机会。
那次送我出府,她本想将我替成她的前世,一生平安无恙,可我们姊妹同心,终究共同沦入这复仇的烈火。
陈阿璎屡次用异香引起赵枢意的青睐,殊不知异香致幻。
每当赵枢意来到她的院中,她便可趁赵枢意失去意识,搜寻一切关于陈氏灭门的蛛丝马迹。
前世,她在赵府蹉跎一生,早已明晰当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