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性子缓,做什么事都不急不燥,很少见他这般。
余小乔悄悄跟了上去。
江屿白穿过人群,绕过小巷,来到一院落。
余小乔跃上房檐,见他立在院中,似在等人。
半晌后,来的竟是姒文命。
“江尚书,约我何事?”姒文命看向院中一棵蓝桉树,淡淡问道。
江屿白摘下一片蓝绿色叶子,轻轻拂过,“你们要做的事,我可以帮你,但——请远离我夫人。”
说着,递与姒文命一张折着的纸条。
“我不拿小乔,做交易。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姒文命并未接。
江屿白笑笑,“连亲生父亲的仇报不了,也无所谓?”
“长公主……我自会与她秋后算账。”姒文命脸色一沉,声音幽幽,听不出情绪起伏。
江屿白大笑,“真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姒少爷如此精明,竟不知亲生父亲为何人?”旋即,仰面大笑,重复道:“可怜哪!”
姒文命广袖下的手指微微一紧,看向他。
房檐上的人亦心头一揪,她一直隐隐有所猜测,但从未敢说出。
江屿白轻轻拍拍他攥紧的拳头,“难道,姒少爷从未疑惑?为何皇上、不!是先皇会为你亲自指婚?为何太皇太后对你关心备至?为何你四处奔走、多方筹谋,为陈家义军翻案,先皇全置若罔闻?”
江屿白鄙视地瞥他一眼,“你认为是自己太过精明,还是先皇太过仁慈?当年他十六岁初登大宝,一举斩杀不服者数十人,手起刀落,何等果敢、狠辣!包括斩杀陈家数十口,也未曾有一丝犹豫!那么多人想为陈家鸣冤,无一存活,为何——只有你无事?为何!”
姒文命脑海中忽然闯入李凌琰的那句话,“我都怀疑他是你亲爹!要不,为何将小乔许给了你!”
他浑身一颤,虽然动作十分细小,但余小乔注意到了。
姒文命不是一丁点都未怀疑过,可他不敢想,不想自己深爱的母亲会背弃父亲,更不想敬重的父亲遭遇背弃。
故,每每产生一丝怀疑时,他都用各种论证掐灭这火苗。
此刻,许多画面涌入脑海。
——小时候,太子他们欺负他,骂他是野孩子,皇上狠狠揍了太子,也是太子第一次挨打。
他中毒痊愈后,次日便被召进宫,当时李公公说,“若不是想让文南侯好好休息,昨日就召见了。今早还怕您起早,故安排在临近午时。”
这么些年,皇上虽与他见面次数不多,话更不多,但他总觉得在他面前,皇上总是在遮掩和压抑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