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烟气中,他如同看一棵死物的神色一览无遗。
看得树妖的外壳连同树心都开始颤抖,他才道:“留落,我何时救的你,你还记得吗。”
留落:“三年前……少主,你是来救我的,对吗?”
於猎再次避开了这个问题,道:“我想了很久,你为何要将虞洗尘牵扯进来。”
留落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也消失了。
树妖抖擞浑身枝条,枝条如窜出的长蛇,无一根遗漏,刺向於猎的幻影!
於猎不闪不避,道:“白费力气。”
树枝穿过泛着微光的烟气,什么也没有打到,反而因打中囚室墙壁,被烫到一般缩回。
於猎道:“遇见你时,你被横断山的同族排挤,一点带灵力的水源都找不到,我帮了你。后来你因偷取灵水,被同族追杀,我帮了你。之后你被同族暗算,被钻心虫吃掉半个树心,蛀烂大半树身,神魂都被它啃食,我也帮了你。”
於猎是真的很疑惑:“我救你数次,自认对你很好,你为何要叛。”
於猎救下他时,他是性格最腼腆真诚的树妖。
而如今的留落见偷袭不成,收回枝条,毫无羞愧之色:“你不过为了驱使我。”
於猎:“如果单纯为了驱使,我做那么多又何必?只要你入魔,长出魔骨,树身早晚会长出魔肉修补自己。初入行山那半年,我的月钱都拿去了丹心药堂,去换只有树才能用的生发药。”
留落惨然道:“可你不入魔。”
他如同找到了新鲜的信条,执迷大吼道:“你抛弃了我!你不入魔!你明明说过你是魔界少主,你骗了我!”
於猎:“所以你告诉秦恪,那本书是虞洗尘的,你要一生都是剑修的虞洗尘被所有人先入为主地误解,你要全行山都认为他是魔,你要以后行山一旦有魔物的风吹草动,这个病秧子第一个被怀疑。”
树妖一片寂然:“是又如何?”
於猎仍在继续:“你想,要么他会将那本书是我的说出来,要么他会将我逐出山门,要么二者皆有。而我不到筑基,藏不住任何东西。你要虞洗尘恨我入骨,你要秦恪追杀我到魔界入口。你要一石二鸟,一箭三雕。留落,你要我不得不入魔,才能活着。”
留落眼神发木:“你自诩魔界少主,难道不知魔秉性何如?为何还要怪罪我?我不也是成为魔才能苟活,凭什么你还有退路?这些日子,三寸魔骨已让我生不如死……”
於猎那张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
笑得如同无常挥勾,令留落毛骨悚然。
“谁说我是来怪罪你?”
“我来,当然是要杀你。”
留落向后退缩,不相信这个十三岁的男孩能杀死自己,厉声道:“你怎么杀我,这可是行山狱!魔气一旦出现,会被外面那些寒气斩碎!”
少年有些吃惊地挑起了眉,无辜道:“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
留落:“救——”
噗的一声。
绿色的热血混杂着带着魔气的树心,喷溅一地。
树妖只长出一点的魔骨,被一只脚没有任何停顿地踩碎。
於猎拿起长得完好、不再残缺的黑色树心,用衣袖认认真真擦掉树心上每一滴绿色的血,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