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门外的路是去年新修的,十分平整。黑马踏出城门几步便认出了回军营的路,猝不及防卯足力气开始狂奔。白芷近来疏于练功,手脚一软好悬没被它甩下去,连喊带扯缰绳才让它慢下来点。刚手忙脚乱坐稳了,这匹祖宗又开始狂奔。
路平,马快,不到一个半时辰,黑马就驮着半死不活的白芷到了白虎军驻地门口。
守门的军士认出这是军马,没有如往常一样先放箭射马,但马上之人身份不明,几个军士还是围住了黑马,一圈长枪锋指白芷,喝道:“什么人!”
一路跑下来,白芷腹中七荤八素地绞,脑子晕乎乎,完全没有力气回话,但脑子还留了一丝清明——战时的军营不是开玩笑的,她在这瘫着半句话不说,容易被捅成刺猬。
于是白芷硬撑起身:“我……我要见……呕……景王……呕……”
她中午没吃饭,此时吐不出什么东西,全是稀稀拉拉的口水。军士们默默站远了一些,领头的那个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何事求见景王殿下!”
白芷勉强提起力气擦擦嘴角的口水,道:“我……我是宁州省事郎隗大人派来的,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呈报景王千岁。”
领头的问:“有什么信物!”
白芷讪讪道:“没有信物……但是景王千岁认识我,我就是信物,你们大可押着我去见景王千岁。”
领头的一听没有信物,枪尖当即就贴到了白芷脖颈上,白芷一动都不敢动,急忙道:“哎哎哎,有话好商量,我叫白芷,我跟景王千岁……怎么说呢,你们见过他头上戴的梅花簪子吗,那是我的东西。”
众军士狐疑地对视一眼——景王殿下确实日日都戴着一支梅花簪子,不曾摘下,景王在军中深居简出,普通百姓是不会知道这个的。
领头的思忖片刻,收起长枪,命令两个女军士道:“把她的头蒙起来,手脚绑住,搜身,尤其要找有没有粉末。”而后对白芷道,“这位姑娘,军中有规矩,宁可错抓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待届时殿下认明了姑娘的身份,末将再向姑娘赔罪。”
白芷:“……”
行,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她相当老实地任两个军士把她带下马,捆紧手脚黑布套头,然后里里外外仔细搜身,连她的信都摸了出来。她暗舒一口气,这次带来的那一小罐红母养也是粉末,幸好放在屋里没有随身拿,不然真说不清了。
搜完身,她听到领头的说了一声:“姑娘,得罪了。”
下一刻便是天旋地转——两个军士一人抓住她一条胳膊,带着她原地转起来。本来就晕马,现在还让她转圈,白芷崩溃道:“等会!等会!这是干什么!”
领头的道:“军营重地,任何外人不可记其中道路,转晕了末将才能领姑娘进去。”
“我记性不好!记不住路的!”
“末将可不知道姑娘记性怎么样。”
“……”白芷认命地卸力在军士身上跟着转,待到五脏六腑都摇匀了,两个军士才停下,紧紧托住虚成一滩泥的白芷,用特制的棉布塞紧她的耳朵,把她推进了只能进一人的小马车里,车门扣紧,押犯人似的带着马车进军营去了。
近日打了胜仗,祝军和一部分白虎军倾巢出动乘胜追击,营中只剩了一些守地驻军。无事在身的两个军士聚在一起烧水。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小军士瘪着脸扇火:“滚水哪都有,就这东西能救命,真的假的?”
旁边的老军士乐呵呵道:“你是刚来,大军都试了好几天了,凡有中箭之人,郎中在剜肉前拿小刀子在滚水中过一下,就更容易救活,这滚水可有清邪去秽的功效。”
“这么灵?”
“灵啊,还有个叫心肺复苏的招数,若人突然昏厥,按压胸口,以口渡气,便能救活。只是军中多是外伤,这招还没见人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