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想死,不会坚持到现在。
她若以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为依靠,方才便会毫不犹豫地从河堤上跳下去。
云央的肩膀松懈了下来,回眸看了眼薛钰,才发觉他神情淡淡,仿佛早就料到似的。
往城外走,喧嚣渐弱,薛钰叹了口气,云央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傻姑娘。
他的眸光落在城外升起炊烟之地,云嘉就在那里。
她被掳去南诏数年,跟这些无辜妇人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不想被人知道,便只能说她在九嶷山清修归来,可清修归来,就得是他薛钰的夫人。
若是说她去了南诏,恐怕她的名声就要……云央如此珍视姐姐,定是不愿如此的。
该怎么办?
青年的眸光暗了暗,握紧了云央的手。
他一定能想到办法。
*
惠王大军如约撤回南境,叛军逆党悉数由朝廷派来的援军押解上京。
薛钰改道去泸州,陪同云央姐妹找到了她们的母亲。
云央的心要跳出来似的,嗓子眼也如同被糊住,难以相信面前精神涣散的妇人就是自己那十分讲究的娘,半晌,涩声道:“娘。”
殷氏望着两个女儿,好似做梦一样,眼里的困惑逐渐清明,母女三人抱头痛哭。
那年殷氏随着水患被冲往下游,头磕伤了,脑子不清楚,连说话都迟钝,但幸被一农户收留,才保住了性命。
因为磕到了头,神志受损,记不得许多以前的事了,见到两个亲生女儿,才受了刺激,想起了些过往来。
殷氏恍惚看着两个女儿身后长身玉立的青年,喃喃道:“你是、你是……”
“在下薛钰,小字灵均,岳母唤我灵均即可。”薛钰温声道。
薛钰报了姓名,又称殷氏为岳母,殷氏愣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此人是云嘉的夫婿!
女儿们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尤其是小女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水灵,水患之后云家散了,两个女儿定是脱不开薛氏的照料,殷氏撒开手走上前去攀住薛钰的手臂,连连道谢:“薛、薛公子!多谢您,多谢……”
语言的匮乏和骤然而来的记忆刺激,让殷氏依然口齿不清,目光看起来却比方才清明了许多,神情激动,急促喘息着。
泸州最好的郎中背了药箱进来,匆匆为殷氏把脉,沉凝片刻后松了口气似的,“老夫人如今清醒了就好,只是颅内有疾未能消退,若不受刺激,那就无大碍,还需静养,放松心情。”
郎中写了方子,又施了针,“像老夫人这样磕到头的,大多颅内有积血就醒不过来了,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还有女儿女婿作陪,真是有后福!”
殷氏脸上露出些欣慰来,拉过云嘉的手与薛钰的搭在一起,“你们……”
两人的手尚未触及在一处,薛钰便如同被烫了般闪开,面色微变,他本不想现在解释,可眼看殷氏要误会,便说道:“岳母,我与云嘉姑娘并未礼成,这其中渊源待以后与您细说……”
“未成婚?怎么未成?我、我和老爷是亲手把姑娘送上的喜轿!你莫非是看云家散了,就想休弃她?”说罢,连手上的银针都不顾了,撑着身子站起来,憔悴的面容透着诡异的癫狂,“你不能休弃我女儿!!”
说完,大声咳嗽的停都停不下来,而后又抱着头,痛苦哭嚎头疼。
云央吓坏了,扑到母亲身边,抱着母亲不让她打自己的头,“娘你误会了!你误会了,姐夫没有要休弃姐姐,没有嫌弃我们!你听错了的!姐夫这两年都养着我顾着我,连爹的丧事都是他操办的!”
云嘉看着母亲的模样,心如刀绞,只觉得欲哭无泪,抱着母亲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