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意深吸一口气,“你们诗人的心思好难猜啊,就不能想什么便写什么吗?”
——尤其是周文致的心思,简直天下第一难猜。
景任在心中长叹了几句,圣人从小到大怕是能将翰林院中的名家大儒气晕几轮,小周大人却要饱受圣人直白到吓人的情诗折磨,当真是忍常人之不能忍,韧性我等平庸诗人只能望其项背。
景任锤了锤自己的脑袋,灵光乍泻道,“圣人,你可以写集句诗啊,从现成的诗篇中摘取合适的,就如同今日圣人在众将士前念的那样!”
“朕今日念的,竟然是集句诗,”李羡意张大嘴巴道,“这两句难道不是同一首诗里面的吗?”
景任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无奈地从怀中取出一本诗集,递给李羡意,“圣人,你慢慢集句,臣要回帐念清心咒了。”
景任不忘对那纸团低声默念惊心咒道,“祖师爷保佑,智慧明净,安宁澄澈,急急如律令。”
景任走后,只留下李羡意一人捧着那本诗集研读,他诗兴大发,提笔挥毫:
下却征鞍解战袍
轻拢慢撚抹复挑
为报高唐神女道
从此君王不早朝(5)
书毕后,李羡意将羊毫一扔,双臂展开躺在营帐中僵硬的直脚床上,不算绵软的毡裘随手搭在他的肚脐上。
那身他从周思仪那里死气白赖要来的中衣就在手边,临出征前,周思仪要他对着八辈祖宗发誓,绝不会对她的中衣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他就这么亲吻着她的发丝问她,“文致,你说的奇怪的事,究竟是何事?”
周思仪红着脸,俯趴在他的胸口将耳朵都塞住,“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听,你告诉我便算是非礼我……”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脸蛋上细小的绒毛、偶尔渗出的汗珠、还有因为他的亲吻而颤动的睫毛。
李羡意轻轻拿起那件中衣,他是愧对列祖列宗的不肖子孙,他这一次,又只有食言了。
事毕后,他此时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脑中空空如也正与巫山神女苟合,中衣之上,周思仪的香气夹杂着腥膻的麝味,让人情不自禁浮想联翩。
李羡意学着景任念清心咒的模样默念道,“神女在上,渡化凡人,出离地狱,早登东极,快乐无量,急急如律令。”——
作者有话说:(1)出自《敕勒歌》
(2)前半句出自《渡黄河》程步云;后半句出自《南园十三首》李贺。
(3)讲得是李煜《长相思》中的: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4)讲得是元稹《离思五首》中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5)分别出自《闻命金沧留别同官》陈克侯;《琵琶行》白居易;《书巫山神女祠》繁知一;《长恨歌》白居易。
我真的服了我自己了,我写完了放进存稿箱没设置时间,我还奇怪我不是更新了吗,怎么没有出现。
第55章身后名
诗文水平让人惊掉下巴的将军忽而读懂了边塞诗中思乡字字情切,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书生开始开始日日祝祷。“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不再是男欢女爱,而是生活本身。
不需周思仪递上入太极宫的折子,便已经有宫中内侍火急火燎地传下进谏的圣旨。
周思仪自己收拾好这些日子的案卷文书,便拉着大理寺正高其踔、刑部侍郎汪流,往太极宫应话。
明黄色的琉璃瓦折射出层云下稀罕的一点日头,雕饰的云龙纹都陡然间颓然了下去,那只虽然保养得宜但仍然起了些许皱皮的手犹如不知数般往那只錾金卧龟的口中填充着龙涎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