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梁穗怀里揣着自己今天的一百二十块工资和红姐借给他的七百块,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走出了夜都的大门。
夜幕深沉,市电还没来,远远看着只有零星的光亮,应该是一部分营业场所的储备电源。因为没有路灯,街道上还是黑漆漆的,像怪兽张着的大嘴。
梁穗有点轻微的夜盲症,天黑就看不太清东西,也因此有些怕黑。
冰雹已经不下了,但雨还没停呢。
他仰头看了看天,在心里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能出来?
有月亮照着,路上还能亮堂一点。
“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都是雨夹雪,”梁晓盈看出妈妈在想什么,立即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吧,我牵着你,不会让你摔跤的。”
虽然有钱住旅馆了,但还是得先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有些重要的证件跟文件如果弄丢了会很麻烦,小满的药也得带上。
“好冷啊。”梁小满跺了跺脚,跟只小兔子似的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咱们得跑起来妈妈,不然要被冻感冒了!”
母子三人穿的都是不加绒的薄款衣裤,本来是很适合春天穿的衣物,但谁能想到会有这连续一个多月的倒春寒呢?
现在外面的气温几乎跟数九寒天无异,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身上的温度就在迅速流失,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夜风里瑟瑟发抖起来。
确实不能再这么傻站着不动了。
还好雨不大,出租屋离他上班的店也不算太远,淋一小会儿雨应该也没事。
梁穗握紧了孩子们的手,听着女儿的声音说:“待会儿我数到一咱们就一起跑啊,三,二——”
她那声“一”还没出口,突然被一道轻柔的男性嗓音压过。
“梁穗。”
不算很熟悉的声音,梁穗其实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听出喊住自己的人是谁,但身体已经自发地打了个激灵,他愣愣地转过头。
对上了一张不久前才在自己脑海中掀起过惊涛骇浪的脸。
“真的是你啊,刚才在包厢还以为我看错了呢。”褚京颐对他笑了笑,神色竟然很温和,仿佛多年后故友重逢,客气又疏离,“好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梁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很模糊的“嗯”,这是他在外人面前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出声,手心微微出汗,他有点想逃跑。
“爸……”梁小满张了张嘴,被姐姐一巴掌拍在嘴巴上,“哎呀你嘴上有只蚊子!”
青年像是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两小只,低头问:“这是你的孩子?”
梁穗轻轻点了点头。
“几岁了?”
梁晓盈替妈妈回答:“七岁。”
褚京颐等了一会儿,又问:“你弟弟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