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沾水的利刃。
将要划破人的情绪。
张隆掌膝的指悄然一顿,半响不吱声。
沈却倒在此刻上前一步,挡住殷素大半视线,接得却仍是她的话,“张明府该知晓军中盐尸,凤台县人皆闭户,与此脱不开干系,想必明府是欲我们借兵乱骚动,混逃出县外,可十日后县中何貌咱们一概不晓,自然要多几分忧虑,却不知待十日后,明府意欲何为?”
直白而又清明的问落下,反惹得张隆霍然起身。
那张苍老面上隐有怒意,声音像石板磨过的长刀——生冷,转急。
“诸位若不信某,大可自回客栈,亦或者自架牛车出县,某为好心,若遭曲解,不若不救!”
他甩袖,作势朝里行去。
沈顷见状,忙拦下他,客客气气赔礼,“张公莫气!犬子口无遮掩,并非存心,他呆于旅舍不晓外头情形,不晓得那位女掌柜的孩儿是要被挖去胆脾,充军中士气,以形补形。”
“也不晓得张公对县里头付出的心血,若无张公尽力周旋,凤台县只怕早沦为炼狱。他如此心忧无非也是想早渡淮水,既张公言十日,那咱们便安安稳稳呆十日。”
张隆听此,方才神色稍霁。
一番赔罪话明着道出实情,堂中再立不住,众人皆沉默去往各屋。
翠柳推着素舆,一路思忖的面渐渐失去血气,不禁停下步,颤唇出声:“张县尉叫阿郎放了那对夫妇,不放稚子必死,可放了,又是谁的胆脾要被……要被递上去?”
殷素与孙若絮相视一眼,发不出声。
谁也不知晓,平安客栈女掌柜的孩儿,究竟是否熬过正午时的醢刑。
而自夜时落下的雨,终于渐弱将停。
湿气铺面,一路自底窜出。
翠柳陪殷素守在屋里,云裁描朱放好物什稍作陈设,孙若絮只觉宅中诡异,欲要亲自巡望。
惶惶难安的翠柳笨拙打响火石,可不知是生了潮还是手无力,满屋只闻石响不见火苗。
云裁瞧不下去,将热盏递给她,三五下便火星四溅。
“阿姊……不怕么?”
云裁撇她一眼,“怕有什么用,真作了盐尸我便化为厉鬼,咒他们堕地狱。”
描朱闻罢,打了个寒颤,“可是……我怕疼,挖胆挖肝的,便是做了鬼也吓人。”
翠柳紧掌着素舆,冷身冷心,半句话也说不出。
明火燃起,却未去三分寒。
殷素动了动指节,酸软自指尖一路攀至臂膀,她望着此番变化,忽然低喃:“张县尉对内反之事闭口不谈,只怕不止军民造反这么简单。”
描朱心间的害怕又被殷素牵走,埋于底的疑窦复起,她又想起云裁此前悄言的话来。
“沈娘子此前一身伤,是在军中所致么?”
不过脑的话将出口,得一左一右两道急促视线,她才晃过神,面色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