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讲,路老板后来的一系列挖坑、埋人的骚操作,是不是从这个时候起开始积累熟练度的。
只可惜,他的这一世,似乎真的就是被人从小咒骂的“天煞孤星”,是个苦命的孩子。
初二这一年,曾文秀病重,行将就木。
主治医生办公室里,带着花镜的老大夫无奈地给他分析病情,看着这个女病人唯一的亲人。
“你妈妈应该是长期过度劳累,加上在洗印车间的工作原因,长期接触显影液等化学试剂。”
“硝酸银的显影液可能会导致支气管的纤维化,乙酸定影剂则很容易腐蚀鼻黏膜,引发萎缩性鼻炎。”
“加上车间的通风性差,吸入这些试剂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现在再次复诊,确认为尘肺合并肺癌,剩下的时间,可能超不过一个月了。”
再多的话,目眦尽裂的路宽就没再听得进去了。
他行尸走肉般地回到病床前,哭得很小心翼翼,鼻涕也不敢大声地擤,就怕惊扰了好不容易入睡的母亲。
这一瞬间,很多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很多个凌晨,半夜带着咳嗽回来的她;
每次早晨起床,已经提前出门打零工的她;
每次把最可口的饭菜留给自己的她,每次省吃俭用给自己买纸笔研究镜头和构图的她。
还有,7岁那一年,在电影院外,兴奋地满脸通红的自己,看到的那个被冻得涕泗横流的她。。。
他好想穿越回到自己7岁这一年啊!
他会忍住了和母亲分享《霹雳贝贝》的冲动,多问一句。。。
妈妈,你冷不冷?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一个月后。
临终前,曾文秀努力地坐起身,捧住了儿子俊朗又稚嫩的脸庞。
“你没有见过你姥爷,他是一个很爱笑的人,我也是。”
“他养大了我,我养大了你,但你不爱笑,也不知道随谁。。。咳咳。。。”
曾文秀挤出一丝微笑:“小路,咳咳。。。妈妈要走了,看不到你的电影了,也做不成你的美术指导了。”
“别难过,你最喜欢电影,但人生不是连续放映,是无数单帧画面的选择——”
“记住,哭的时候按下暂停键,痛的时候调整焦距,爱的时候。。。”
这句话没有说完。
但路宽已经没有兴趣、没有耐心、没有心情去考虑这种关于爱的话题了。
曾文秀,这个和他无亲无故的美丽女性,只因为在那个寒冷的冬日,长江大桥底下的一次相遇,为他付出了生命。
至死无悔。
生性浪漫的文艺少女,临终前嘱托儿子的不是生活的油盐酱醋,因为她知道以路宽的聪明才智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