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只因为俞冠宇听说,那贼首准备将这帮闹事的学子全部处斩,以儆效尤。
这群人,基本都可以算作他的学生,他不能坐视不理。
俞冠宇乃是陕州本地人士,如今年过六旬,五十三岁那年才堪堪考中了个举人。
他自知仕途无望,便干脆死了心,回到老家陕州,一门心思的教导后辈。
此次贼兵破城,他也曾惶恐不安,但好在贼兵并没有为难他们这些底层官员。
此刻,面对着众多门生和家属的苦苦哀求,俞冠宇本着救人一命的心态,便应下此事,准备亲自前往贼营交涉。
前来接待他的是赵胜。
赵胜见着眼前这须发花白的老者,倒也没过多为难他,只是将俞冠宇带进了营地。
俞冠宇颤巍巍的走在军营里,腿在不自觉的发抖。
没人吓唬他,只是他自己有点害怕。
江瀚的军营,设在了原先弘农卫的卫所里。
自从破城之后,江瀚便将这里占了下来,当做了军营。
俞冠宇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想当初弘农卫的卫所之内,驻扎的官兵大多是些老弱病残之辈,偌大的卫所里空空荡荡,防御形同虚设。
可如今放眼望去,营地之内,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精壮无比、杀气腾腾的汉子。
这群人一个个目光锐利,神情冷峻,偶尔扫过俞冠宇的眼神,都让他感觉如同被饿狼盯上一般。
倒是在他身旁引路的那名书办,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言谈举止也颇有分寸。
那书办自称赵胜,言说自己以前曾是陕西清涧的一名秀才。
一听对方也是读书人出身,俞冠宇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略微放松了一些。
同是圣人门下,两人便开始攀谈起来。
俞冠宇看着赵胜,十分不解:
“赵书办,恕我直言,你好端端的放着秀才不做,大好前途不要,为何偏偏从了贼?”
“我辈儒生,饱读圣贤之书,当思忠君报国,为朝廷分忧,岂可为反贼张目?”
赵胜听了这话,只是随意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专心引路。
俞冠宇见状,也只能跟在赵胜身后,他根本不敢与路过的贼兵对视,生怕一个眼神不对,便招来杀身之祸。
尽管心中惊惧,俞冠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焕然一新的军营。
他能看见各式各样的人:
校场上,一队队贼兵正在进行操练队列,口号整齐响亮;不远处的马厩旁,几个骑手正在照料马匹,动作小心翼翼。
还有那些扛着各种武器、甲胄的辅兵,在营地内穿梭不息,显得井然有序。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一处避风的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正拿着一根木棍,在积雪上不停写写画画。
同时还扯着沙哑的嗓子,教导着一群穿戴整齐的士兵读文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