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可以很流利的使用发声机器了:“我知道的,让你担心了。”
粗略的对话后,我被撞破吸烟有点儿不自在,她也很默契的知悉着我的不自在,一时间我们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直到一阵风吹来,韩晓雪揶紧了身上的羽绒服,终于指着我的裤兜说道:“你那儿还有烟吗?”
我以为她要没收我的烟,便迟疑了片刻,这才从裤兜里掏出中南海的烟盒递给她。
她接过,细细看了看,最后竟从中抽出一支,又轻轻说道:“有火吗?”
我搞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把打火机给了她。
“啪嗒”一声,火机窜出火苗,她借着火苗伸手去点烟,只是她从来不抽烟,所以点烟的姿势不对,不把烟含在嘴里吸气,很难将烟烧着。
尽管费了点劲,韩晓雪还是成功点燃了烟,她根本不懂得吸烟,以至于第一口就深深的吸着,然后理所当然的被呛到了。
我看到这里,终于按耐不住,一只手拍着她的背,连发声机器都忘了使用就急切问道:“你做什么?”
“我想试试吸烟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喉咙处传来的嘶痛,让我记起我还有发声机器的帮助,便用着发声机器的平淡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满:“可你的样子根本不会吸烟!”
“你也是从不会吸烟,再到烟不离手的,不是吗?”
“我是我,你是你,我不能没了烟的存在,但你不一样,烟是有害的,你千万不要尝试……”
字打到一半,我的手指忽然就停了下来……就算身体条件恶劣到这种程度了,我还离不开烟,又有什么资格去劝说别人不要吸烟?
韩晓雪没顾忌我的劝阻,自顾自的吸了口烟,她又被呛到了,并且咳嗽的厉害,我伸手去夺她手里的烟,她却摆摆手,自己把烟熄灭了。
“烟好像也不是那么好抽,你怎么会一直想抽呢?”
我欲言又止,而就在我不知该说什么时,她却话锋一转,说道:“戒烟吧……我理解你迫切想恢复正常声音的心情,也理解你在漫长康复中会出现的焦虑……但为了好起来的那一天到来,你更要下决心戒烟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给出回应:“道理我都懂,我尽量做到吧……”
韩晓雪忽然看向我,而此刻又有一辆公车驶进站,她的言语夹杂着汽笛声,传达给了我。
“可能此刻你心底有着某个重大的心结,因此恢复治疗并没有排在首位……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两者不冲突,相反你想见到某个人,想解释与她的误会,都需要能够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完全可以当作你坚持下去的动力……而戒烟,无疑可以缩短康复的时间。”
我心里挣扎急了,各种想法在公交车来来去去之中交锋,韩晓雪还在看着我,我却点起了一支烟……我发誓,这即将是我吸最后的一支烟。
火光闪烁摇曳,我吸烟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即目瞪口呆的看向韩晓雪,不敢置信的按下键盘:“你……都听到了?”
“是。”
我默默熄灭了想吸的最后一支烟,心思飘忽到第一次康复训练前的夜晚,那个时候我独自守着病房,用发声机器对着虚无,讲述了关于乐溪的磅礴思念……原来这一切,都被韩晓雪听到了。
而此刻韩晓雪眼里透着的真挚,给了我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我终于意识到眼前女人暗藏的情愫了。
以往我觉得韩晓雪是比我高许多段位的人,所以在我们交汇的故事里,她永远都不应该对我这个小人物产生什么别样的感情,但这一个瞬间,我读懂了她从未刻意表达过的内心,这种内心叫做喜欢,而她的喜欢,不争不抢,不言不语,从来都只是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默默出现,默默陪在我身边。
当我确信了这点后,莫大的兵荒马乱便在我的宇宙中动荡……她怎么会爱上我?我身有残缺,还忘不了遗失于杭州的爱,又要如何回应她这些蕴藏深厚爱意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