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杨的话语很质朴,我却涌起了莫名的情绪,我又在照片之中见到了被战争摧残的国度,落后地区向上奋发的人们,还有即使自身被苦难淹没,也要给予世界温暖的人群。
我们不是歌颂苦难,而是歌颂那颗直面苦难的心,于是我也开始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登上岑杨说的那个网站,看一看那些不同来源的明信片里,究竟有怎样的背后。
岑杨在我出神间,又对我说道:“治疗的过程一定很痛苦吧?”
我不解的看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发问。
她颤抖着手指触碰我脖根处的纱布,声音竟然带着哽咽:“小周,你不是告诉我只是一个小手术吗?我问过医生了,手术需要在在你这儿开刀插管,这该有多疼啊……”
“有麻药的,不疼。”
“怎么能不疼呢?这可是开刀!”岑杨难过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场手术的风险性?还让韩晓雪瞒着我?如果我不来北京,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这些?”
我终于明白了刚见面时,她态度里猝不及防的变化来源何处,原来她一直在为我难过,只是不想让我看到,所以才隐忍不发。
“小杨姐,对不起……”迟疑了许久,我才用发声机器打出这句话,可这种声音是冰冷的,连一点儿此刻想说的都无法表达,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岑杨在风中低落。
其实,在与岑杨共同出现的画面里,我表现的还算情绪稳定也都是强颜欢笑,毕竟,持续六七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那些苦楚与酸涩都是实打实的吞进了肚子里,却谁也不能说。
岑杨用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好端端跟你讲这些煽情的话……我们都曾说过,我们是家人,是姐弟,所以以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瞒着我了,好吗?”
我在岑杨的目光中重重点头,而地铁站也在不知不觉中抵达,岑杨在泛着白织灯光的地铁站朝我挥手,并说道:“我的终点到了,你快回去吧。”
我同样挥手,心里却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用“终点”两个字?这儿明明就是她回酒店的地铁出发站啊。
2
我看着岑杨离去的地铁站愣了好久,直到耳朵被冻的有些痛意,才反应过来该回去了,而走在霓虹的北京街头,我得到了今天第一个独处状态,于是我把步子放的很缓,想借这个时间来消化白天康复训练带来的压力和焦虑。
我回忆着白天护士教的三个环节,然后尽量装作正常走路,背地里则练习起那些动作。
反复做了几组动作之后,我的舌根获得了细微的充盈感,我便在发声机器上打字,从两个字的词汇开始,不断试着跟住机器语音吐字。
我就这样尝试着,已然忘记在这条路上走了多久,只是依稀见到行人每每与我擦肩而过,都投来怪异的目光,我一一忽视,可没有声纳辅助,此时我那两侧麻痹的声带发出的声音效果,完全不能跟在训练室时相比。
我不免有些气馁,并没来由的产生强烈烦躁的之心,这样的心绪让我停下了练习,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一处公交站台的长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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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还是有不死心的想法,便又试着吐字发音,可结果仍然不是很好。
我终于放弃了,低下了头看着路面失神,心里更加胡思乱想起来,然后条件反射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盒。
才刚用打火机打着了火,公交车便驶进了站,不知道是公交车灯还是火光刺亮了我的双眼,我在转首躲闪间,却看见了韩晓雪穿着硕大的羽绒服,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把没点着的烟捏成一团,而韩晓雪已经来到跟前。
她坐在长椅的另一边,跟我一样把目光看向驶入车站的公交车,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没回答,她却自问自答的说道:“怕你一个人回来遇上状况,所以才想着出来接你。”
我已经可以很流利的使用发声机器了:“我知道的,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