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后脑痛极,一手撑在桌案上,都险些站不稳。
杜仪面露惊惶,急道:“殿下安危要紧,疼成这般,还是请军医看看的好……”
萧璟咽下喉咙涌出的腥甜,晃了晃脑袋,停了回想。
他撑着桌案平复,试图不再去想记忆里模糊的人。
缓声道:
“将军不必忧心,孤的身子,孤心里也有数,只是头疼罢了,要不了命,没什么要紧的。
劳烦将军处理了此处的血迹,莫要让旁人知晓,再为孤寻个偏帐歇息落脚。
军务之事,暂且就照孤来西北途中,送与将军的密信中去办。
其它的,待孤歇息过后,头疼稍缓,再与将军商议。”
萧璟话落,杜仪心知劝不动他请军医来看诊,再担忧也只能应下。
过了好一会儿,萧璟面色已经恢复了些,他拿过帕子擦去指腹的血污,将其妥帖收进袖中,与杜仪告辞后,便带着贴身护卫离开。
萧璟前脚走,后脚杜成若就到了。
杜成若嗅到屋内未散的血腥气,眉心微蹙。
杜仪忙压低声询问她:
“殿下方才在帐中,突然头痛呕血,你可知是何缘故?爹记得殿下身子一向康健的。”
那砸在他背脊和脑后的梁柱,的确是损了萧璟身子的。
何况皇后又强令太医施针使萧璟苏醒,加之一路赶往西北的奔波。
再一向康健的人,经了这一遭折腾,也扛不住。
杜成若叹了声道:“爹别问了,让亲信多看顾些殿下身子就是。”
……
萧璟回到偏帐内歇下,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很快沉眠入梦。
他顾忌身体,此刻又是在西北前线,咳血后便刻意不再回想。
此时睡去后,却梦到了满是江南风物的一处宅院。
院子里,有个女娘伏在他膝头笑眼弯弯。
那女子鬓边沾染落花,他瞧得出神。
想拂落那朵花,下一瞬,伏在他膝头笑的女子,却成了病榻旁,抱膝垂首,目光冷寂清寒,面色苍白可怜,活脱脱被抽去生机的女娘。
她人坐在他偏殿的一张软榻上,目光空洞麻木。
萧璟睡梦中跟着紧蹙眉头,本能地想要上前去,抱一抱她。
却在触到她衣衫的那一刻,眼睁睁瞧着她化作碎屑。
而后,碎屑又在月光中被一寸寸消散。
什么都不剩……
萧璟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手心泛着微凉。
他喉头微滚,扶额擦了把冷汗,垂眸时只觉眼前还是梦里的情形。
护卫听到动静,忙掀帘入内。
警觉地问:“殿下,您怎么了?”
萧璟搓了搓自个儿脸颊后,嗓音沙哑地道了句:“无事。”
江南的风物,扬州的琼花。
萧璟喉头滚动,又想起今日听杜仪提及江南私盐案时,自己额头一阵阵发疼的感受。
他只去过一次江南,便是为私盐案的那次。
所以,私盐案中,他不仅是在江南查了案子,还遇见了一个女子,将她带回京城养在偏殿了吗?
帐内久久沉寂,萧璟掀开被衾,起身往书案前走去,提起笔铺了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