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半梦半醒间,她隐约感到有东西在拨弄自己的盖头,撩得脸颊微痒。
她以为是赵公子回来了,连忙端正坐起。
红烛燃芯噼啪一声轻响,火光倏曳。
隔着大红盖纱,绰约朦胧间,她看见一道人影立在面前。
那人影一动不动,好半天没声响。她便垂下眼眸,从盖头缝隙望向地板。
却不由一愣。
视野有限,她只瞧得见一双大红的婚鞋。
鞋尖正朝向外头。
夫君分明站在她身前,怎么却……背对着她?
她安静等了许久,也没见对方转过身来,便忍不住疑惑地唤了声夫君。
那“夫君”终于动了。
一只手伸进来,似要掀她的盖头。
然而,那只手细瘦惨白,病树枯枝一般,薄薄的皮紧贴着骨头,像是没有血肉。
指甲尖长,涂着鲜红如血的蔻汁。
新娘心下一悚,惊叫出声,猛地扯开了盖头。
面前却空无一人。
花烛垂泪,洞房内洒满旖旎暖光。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唯有她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如擂鼓。
适才种种,如同一场幻觉。
她原地呆愣几息,冷不丁想起曾听闻阴鬼生着反足的说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方才那东西不是背对着她,而是一直死死盯着她!
凉意登时爬满脊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起身跌跌撞撞向房外跑去。
起初,旁人对于她的经历疑多信少,都安抚她只是太过劳累罢了。毕竟成婚流程繁琐,忙碌至深夜,困顿间分不清是梦是真也属正常。
可她笃定自己就是见了鬼,并且闹着要退婚——只因当时在逃出房门的刹那,她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那声嗓尖厉,充满恶意地刮擦过鼓膜:“谁也不许抢走他——”
咯咯低笑起来。
这是一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牵线姻缘,本就感情浅淡。那新娘又是个分外惜命的,丝毫没兴趣同这等阴森邪祟抢人,于是哭闹叠绝食,终于逼得双方长辈点头,这桩拜了堂、宴了客的婚事就这么作废。
后两回,大差不差也是这么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