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随即又带着一丝宽慰看向林暖,“不过阿暖你说得对,凡事急不得。比起初来时处处掣肘,如今局面已算好了许多。至少张、吴两家在明面上还算配合,肯给几分薄面。”
“卢家那边……还是麻烦?”林暖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未尽之意。
陈行宁点头,声音压低了半分,“但也不是麻烦,卢氏子弟各有心思,不服管,想出头罢了。让他们碰碰壁也好……”
林暖轻轻颔首,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方三爷和刘掌柜他们买地的事,定下了吗?”
“定了,”提到这个,陈行宁神色稍霁,“各自买了三百亩上好的水田,位置便利。越州还是人少,尤其城郊荒地不少。他们若能从北地带来的佃户、伙计,正好填补些劳力缺口,开垦荒地,恢复生产。阿暖,你看……”他探讨着说“往南迁移是大势所趋。我们五井村那边,要不要问问,若有愿意南下的乡亲,我们也可接应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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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篮中橙红的花瓣上,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北地山村。那里有她熟悉的山水和乡邻。“人挪活,树挪死……若有愿意离乡的,自然是好事。江南会有大势起,谋生也容易些。只是……”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对故土的眷念,“五井村的根基也不能丢。那是我们的退路,也是乡亲们安身立命之所,强求不得。愿留愿走,全凭各人心意吧。”
“阿暖思虑周全,正是此理。”陈行宁眼中流露出赞许,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接过花篮,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林暖的手。
肌肤相触,传递着无需言语的信任与支持。
“今日我去城北看了看,”林暖任由他握着,边走边轻声说,“归恒道长他们新起的道观,瞧着还得个把月。”
陈行宁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这位老道长啊,当初死活闹着要回北地,他那大徒弟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如今倒好,不仅心甘情愿留下来,还兴冲冲地要建观了。说起来也是奇事一桩。不过,”他语气转为庆幸,“道长医术精湛,尤擅岐黄,比云海还要老道几分。他能留下坐镇,对我们、对越州的百姓,都是莫大的助力。”
……
两人低声交谈着,身影在渐合的暮色中依偎着,并肩向灯火初明的厅堂走去。
晚风送来石榴叶的清新气息,也送走了白日最后的热意。
陈行宁毫无保留地讲述着政务的繁杂与艰难,那些沉重的担子,在向林暖倾诉时,似乎也变得可以分担。
而林暖亦认真地听着,时而提出见解,时而给予抚慰,全无半分“女子不宜干政”的扭捏。
他们之间流淌着一种超越寻常夫妻的默契与信任——是即将携手一生的伴侣,更是风雨同舟、共担责任的盟友。
政务的荆棘与生活的甘甜,就在这黄昏庭院至厅堂的短短几步路间,在他们交握的手掌和低声絮语中,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成为支撑彼此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