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话抽走了他所有精神气,连月征战的辛苦伴随巨大的打击,一同袭涌而来,他当场直直跌倒在地。
一刻钟后,太医急掐他人中,他醒过来,一屋子人跪在他脚跟下,其中一人指着窗外,哭道,“陛下,天有异象,殿下虽死,却降祥……
他简直要气疯了,用力拽着那名官员的胸襟,恶狠狠瞪着他,吼道,“朕的嫡子没了,你却说天降祥瑞,你是挖苦朕,还是戏弄满朝文武?”
可事实是,十五这一日夜,乌云层层叠叠盘亘整座京城,紫禁城上空月破云出,月轮四周闪现一片七彩祥云,与那乌云形成鲜明对比,这等异象一直持续到翌日天明。
待他回宫,皇后早已悲痛地昏厥过去,太医和内阁几位辅臣跪在小皇子的榻前,他上前,只见那一方玉榻之上静静躺着一个小婴儿,他极小,不如他半个胳膊那般长,手掌只有他拇指那般大小,睡容极其安详,肌肤晶莹透雪,一点都不像一个死去的孩子,倒像是一个玉胎。
目睹小太子遗容的官员坚持称其为上苍降下护佑大晋的神胎,并建言将其供奉在皇陵,日夜灯火不绝。
他照做了。
果然随着他出生,久旱的中州天降甘霖,西北李襄捷报频传,连西南的蝗灾也渐渐消退,大晋转危为安,这越发坚定了百官视太子为祥瑞一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章明太子便如朝中的一盏明灯。
灯不灭,信仰不破。
皇帝回过神来,问七公主,“你有何打算?”
七公主道,“我想给兄长放一千盏孔明灯。”
皇帝闻言失笑,“一千盏少了,这样吧,朕传旨,命皇城司在城郊玉带河升万盏孔明灯,为章儿,为大晋社稷祈福。”
七公主面露喜色,“谢父皇。”
这一夜雪下不止,至天亮,朝阳破云而出,新年伊始,晨钟敲响,皇帝高坐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女眷也身穿诰命品服前往坤宁宫拜见皇后,荀氏早早来唤明怡,明怡借口身子不适没去。
她没这个功夫去皇宫磕头。
裴越一早入宫去了,明怡被裴家姑娘叫过去打叶子牌,她闭着眼输,一上午输了好几吊钱。长辈们不在府上,姑娘少爷们毫无拘束放开了玩耍,裴承玄大着胆子冲去酒窖顺来两坛女儿红,一坛自己留着偷偷吃,一坛给了明怡。
明怡敲了敲他那个榆木脑袋,
“还藏什么,傻瓜,等你兄长回府,一准给你挖出来,别愣着,赶紧喝!”
裴承玄便听她的,叔嫂二人歪在花园旁一间水榭,叫下人摆上几碟酒肉,这一日功夫,喝了个痛快。
青禾傍晚回来寻了半晌,方在这里寻到二人,那裴承玄早醉倒在一侧不省人事,明怡呢,不知打哪寻来一截竹棍,一手抱坛,一手舞起醉剑来。
青禾见状气得将她手中的酒坛给扔开,将人给扶住,低声道,“皇帝下旨,十五当日,将在城郊玉带河放一万盏孔明灯。”
明怡闻言醉意瞬间没了,灼亮的眼眸直逼青禾,抚掌一笑,“好事,正愁怎么给他们送一份大礼,这不机会来了。”
兄长啊兄长,多谢你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