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惊动外头守夜的奴才,下人听着里头咳声阵阵,想着主子睡前头疼的模样,喊了声殿下。
萧璟手撑在床榻边沿,目光落在榻上自己咳出的血色处。
那一滩鲜艳血色刺得人眼目发疼,他闭了闭眸,脑海想起那一年京城隆冬大雪,深夜梦见个小女娘望着他哭的情形。
那是他决定要送明宁去和亲之后的一场梦。
因为那场梦里小女孩的眼泪,他醒来后掩面落了一滴泪。
因为那场梦,他向明宁许诺,他一定会接她回来。
为此,整整五年,他没有一刻敢再想起一次梦里那小女娘的泪眼。
为此,他对明宁偶尔的令他潜意识里不喜的东西视而不见,他选择去相信,她依旧温婉贤良,有的那点心机手段,无非是为了宫中自保罢了。
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年隆冬大雪里梦中的小女孩,和方才他梦里看到的西北原野上的红裙小姑娘,如此相似。
长安年年大雪,他当初最后一次梦见可江南的冬日,极少落雪。
又是为什么,偏偏,方才梦里那扬州城里云乔即将出嫁的冬天,雪漫屋檐……
是他鬼迷心窍,心里觉得对不住当年的小女娘,对不住如今被他视若无物的明宁,潜意识里想要将那小女孩和他如今更爱的云乔重叠吗?
是吗?
还是说,当年……
他手撑着床榻,勉强起身。
抹了把唇上血色,哑声同进门的下人道:“去,把沈砚带来,孤有话问他。”
很快,沈砚被人带了过来。
萧璟人坐在软榻上,眼都没抬。
听得下人禀告人带到后,冷声问道:“她当年出嫁,是何年何日?”
这个她,自然只会是云乔。
沈砚不知萧璟为何夜半让人将自己带来问这话,略思索了番,如实答:“元和十七年,冬日,腊月里,初……初……”
沈砚一时忘了确切日期,费尽回想着。
萧璟终于抬眸,目光看向远处。
话音低缓启唇:“腊月初十对吗?”
沈砚连忙点头:“是,对,腊月初十……”
他以为是萧璟从前命人查过故而确切记下了当初他和云乔成婚的日子,并没多想什么。
萧璟听到他应是,目光突地空了瞬,几乎是同一瞬,脑中铮鸣作响,刺得他头疼欲裂。
强撑着神志,寒声吩咐护卫道:“把他带出去。”
腊月初十,腊月初十……
他梦中梦见那小女娘哭着望向他的时候,正是腊月初十的午夜。
萧璟脑袋剧痛不已,沈砚人刚被带下去,他便疼得几乎连坐着都不成,手撑着床榻边沿也稳不住身形,狼狈砸倒在了床榻上。
伺候的内侍吓得面色惨白。
慌忙要去喊太医:“主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床榻上脑袋生疼的萧璟,人已经疼得面容几近扭曲。
内侍这是慌的不成样子,倒是贴身护卫警觉,先稳住了几分,猛地抬手拉住了那内侍。
“先别惊动宫里,先让给云侧妃看诊的李大夫来一趟。”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殿下这脑袋疼得绝非寻常,眼下人都昏了过去,惊动宫里被皇帝或是齐王知晓,只怕会趁此时暗中动手做些什么。
内侍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应是,随即拔腿就去请李大夫。
很快,那李大夫被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