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足尖轻点,论起轻功绝不在时年之下,刀气擦着他而过,又紧追而来。
他一边行云流水地闪躲一边从容开口,恍惚让人觉得他倒是不应当穿着这乞丐服,而应该换一身贵公子的打扮,那才配得上他这看起来距离刀气只差一步,却都避开了危险的动作。
“这便是了,我也瞧见了,只不过我看见这只虫子觉得你这头发更适合它筑巢一些,钻了过去,不如让我将它全剃了烧了,将那不长眼的虫子也一道了结了。”
论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时年可一点儿都不逊色。
王怜花的袍袖翻飞如泻水飞瀑,即便对面的刀光是这天下少有的无形却锋锐,他这芳酒翻红袖的姿态却依然显得应招信手拈来。
左掌随着袍袖编织成的一片掌影,已在无形之中护住了周身的七十二处大穴,而那斜出的右手看起来也是守势,却实则是进攻——
日华摇动黄金袍!
以他这二十年间未曾止歇的习武,内力比之二十年前与沈浪在江湖上对弈之时又不知道强盛了多少,此前引而不发的真气蓄势到了最高点,如同千万点寒星飞溅,将刀光搅碎了个彻底。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青光从时年的衣袖间飞出。
这猝不及防的一刀居然不是冲着她此前说的头发而来的,而是冲着他的胡子来的。
刀光贴着面容惊起一片让人生寒的冷意,也毫不留情地刮开了王怜花脸上的一片胡子,这胡子本就是个易容,被揭下来便露出了未曾被黄沙吹附的肌肤,在月光下宛如白玉,哪有可能是一个流浪汉会有的。
王怜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他本打算这番全力出手,先将人擒住再说,却突然听到在本该沉静的夜色中,一道惊雷一般的动静从远处袭来。
这突然而来的动静不是支援任何一方的。
因为此刻他和时年都默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白日里的黄沙尚且在月光下宛如流动的银辉星河,更不用说是照在雪白的东西上。
那是四名身着白衣白风氅的骑士,他们顺着沙丘的走势从高处往此地的低谷位置奔来,四匹马的马蹄上也不知是打了什么东西,这才发作出了行动间如同奔雷的声响。
时年不认得这些人,与他们打过交道的王怜花却知道,那正是沙漠中的悍匪龙卷风!
别看他们穿的是白衣白袍,却绝不能算是什么心慈之人。
他们在沙漠中无处不可去,自然也敢来这罗布淖尔。
那四人四骑发觉了此地有人,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朝着这边奔来。
在即将抵达时年和王怜花面前的时候,当先的那名骑士突然斜侧里弯身而出,像是要直接将青衣姑娘掳劫上马。
然而在他伸手而来之时,方才已让王怜花觉得造诣匪浅的刀气居然在此时爆发出了越发凶悍的一刀。
这一刀,若说是雷霆震怒恐怕都还说少了它的几分威力。
刀光乍看是冲着白衣骑士的胳膊去的,却倏忽调转了方向,王怜花直到此时才发觉他这根本不是一把寻常的刀,而是一把用肉眼很容易在夜色中忽略的银丝栓着的刀。
那银丝上看不见的真气振**让刀光偏了出去,从那白衣骑士作势拦截的手臂内侧钻了过去。
时年虽不知道他们的来头,但对方这上来就出手的态度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大痛快。
白衣骑士尚未反应过来,那足以将他一刀劈做两半的刀光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自打军师加入龙卷风,快活林更是随着柴玉关之死而覆灭,龙卷风在这西北荒漠中更是如入无人之境的强横,他几时见过这样出刀果决又是硬点子的对手。
他此时再拔刀已经来不及了,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扛得住这一刀的本事。
他忙不迭地抓住马鞍翻身而下,然而下一刻他便觉得手上一痛,直接摔到了沙地上,而那身着青色斗篷的姑娘已经翻身跃上了他那匹神骏的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