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到这话,张居正眉头微微挑了挑,却也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以朱翊钧的表现来看,他能说出自己未来会是国君,这番话倒也不奇怪。
不过,这番话说出来,却有些诡辩了,不过张居正没有打断,这番论道他想的不是输赢,而是考校,考校这个世子值不值得自己效忠。
“先贤深知,辅佐储君,即是辅佐未来之君,此乃大义所在,非僭越之举。”
先给自己强行安上一个储君的名头,然后一切倒是顺理成章了。
“正所谓,知伯以国士遇臣,臣故国士报之。张部堂若能以此心相待,吾必以国士之礼待之,共筑皇家之辉煌,共创国家之盛世。”
“因此,张部堂效忠于我,非但无僭越之嫌,反而是忠于国家、忠于皇族之体现。”说完,朱翊钧微微一笑,道:
“张部堂以为如何?”
“好一番诡辩,”张居正沉凝的面色微宽,温和道:“世子可知,儒宗已非治天下之道。”说着,张居正摇摇头,道:
“陈腐旧儒,难堪大任。”
说出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了,张居正想要继续考校一下这位裕王世子。
如果他接下来的言论,还是陈腐旧儒那一套的话,那自己怕是可以下逐客令了。
“这是自然。”朱翊钧也知道,张居正和顾宪成、申时行都不同,看似是自己今日找上他,要他效忠于自己,实则自己才是那个被考察之人,想及此处,朱翊钧再次开口。
“昔日高高在上的儒宗,如今只是百家学说之一而已,皇爷爷废掉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再捡起来,”说着,朱翊钧继续道:
“部堂方才言,只效忠皇上,此诚为法度所定,然则法度之外,尚有天道循环,有自然之理。法家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此法之公正,然亦需知,法之根本,在于维护社稷之安稳,百姓之安宁。”
听到这里,张居正明白,这位裕王世子,是要从法家的角度来诡辩,说服自己。
如今的大明,治国之道,早已从原先的霸王道杂之,变成了如今的百家并用,启思革新。
这些都是很大,很多,很杂的东西,更是大明天从嘉靖四十七年,数次朝堂权力洗牌,历经几次变法才形成的全新的王朝体制。
张居正没指望朱翊钧现在就能说出更新的东西,只要他的理念不偏于现如今王朝体制,在他这里就算是过关,达到合格标准了。
儒家的理念他现在已经考察过了。
朱翊钧现在用法家的理念来与自己论道……嗯,儒法结合、儒法互济。政治事功与伦理劝导,王道者稳固其统治的核心要旨。
如此看来,这孩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我作为世子,虽未即皇位,却也是社稷之未来,百姓之希望。”朱翊钧继续侃侃而谈。
“你效忠于我,实则是效忠于社稷之未来,效忠于百姓之福祉。此非僭越,而是顺应天道,遵循自然之理。”
听到这里,张居正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这是道家理念?
果然,跟着就听朱翊钧开口道:“道家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国之道,在于顺应时势,而我,正是这未来时势之代表。”
“再者,法家强调‘法治’,而非‘人治’。”
“你效忠于我,并非效忠于我个人,而是效忠于我所代表的法治精神,效忠于我所承载的治国理念。我若即位,必将秉持公正,推行法治,使国家昌盛,百姓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