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岂是天下之幸?
嬴政默然。
他又岂会想象不到那时的场景。
嵇恒所说的办法,从始至终就一个,便是借自己日后的死,让天下更快得到安抚,而在扶苏树立起足够威信前,他都不能轻易死去。
一旦早死。
扶苏威信又没有完全建立。
地方定然生乱。
最终乱子大小,取决于自己死的时间,他拖得越久,大秦天下也会越稳固,日后留给扶苏的回旋余地也会更多。
但自己的身体,真能拖很久吗?
嬴政不清楚。
他也给不了确切答案。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整日跟药罐为伴。
甚至有次都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他也渐渐意识到了,随着自己屡次发病,神志早已没有寻常时日的清醒。
也唯有真的命在旦夕,才能真正体察到,生命的短促和珍贵。
他的确雄极一时。
但如今的他已是风中残烛。
只是他心中还有些不甘,不愿将所有事压给扶苏,更想自己去完成。
也想亲自看看天地间还有世事变换吗?
嵇恒没有再开口。
如今的嬴政就如一个农夫,从地头走到了地尾,总想寻觅一颗最茁壮,最完美的麦穗,错过了丰茂的中段庄稼,总是将希望寄托在前方,直到快走到尽头了。
才幡然醒悟,自己已慌不择路了。
说到底。
还是嬴政心气太高了。
他不喜欢假以他人之手,也不喜欢把事情交给后来人。
他更愿意靠自己去完成一切。
哪怕不惜代价。
嬴政双手撑在案上,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他淡漠的看向嵇恒,声音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缓缓到:“嵇恒,朕便再信你最后一次。”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