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密室中摇曳,将宇文琼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成一道模糊的轮廓。
案几上摊开的《本草纲目》旁,她刚刚拼凑完成的药方在羊皮纸上泛着淡淡光泽。
字迹娟秀中带着几分北狄文字特有的棱角——那是她生母琼华夫人的笔迹。
"夫人,这方子当真如此神奇?"莫七爷俯身细看,刀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宇文琼指尖轻触药方上那句"雪莲为君,朱砂为臣":"我父亲。。。不,宇文大人批注中说,这方子若用蜜调和,可解世间百毒;但若以酒送服,则成穿肠剧毒。"
莫七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岂不是天赐良机?只需将这方子稍加改动,送入宫中。。。"
"下毒?"宇文琼猛地抬头,撞上莫七爷跃跃欲试的目光。她这才恍然意识到,手中这张薄纸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它能颠覆王朝,也能血流成河。
密室陷入沉寂,唯有烛芯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宇文琼凝视着药方上那些熟悉的药材名:雪莲、朱砂、雄黄、当归。。。这些平日治病救人的良药,按特定比例组合后竟能成为杀人利器。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误服毒蘑菇,父亲连夜熬药救她的情景。那时父亲说什么来着?
"医者仁心,用药如用兵,慎之又慎。"
莫七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夫人,独孤煜毒杀独孤帝,害死您生母,皇上已帮你报了仇,上次不是把他们一伙都赶尽杀绝了吗?"
宇文琼胸口发闷。是啊,那个素未谋面的生母,那个待她如己出的父亲,。。她难道不该为他们讨个公道?
"让我。。。再想想。"她伸手去翻《本草纲目》,却不慎碰倒烛台。慌忙扶起时,一滴蜡油落在书页边缘,竟显出几行极淡的字迹!
"这是。。。"宇文琼急忙将蜡烛倾斜,让更多蜡油滴在相邻几页的边缘。随着蜡油浸润,一行行隐藏的文字逐渐浮现——是琼华夫人的手笔,用北狄文字与中原文字混合写成:
「见此文者,必是我血脉至亲。此方本为救人所创,可解北狄皇室秘毒。然善恶一念,若用以害人,则必遭反噬。吾儿切记,药者仁术也,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医道。
倘有一日你见此方,当知母亲在天之灵,唯愿你平安喜乐,不为仇恨所困。。。」
字迹到此中断,最后几个字几乎难以辨认。宇文琼的泪水夺眶而出,滴在书页上,与蜡油混在一起。
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生母的存在——不是通过画像或故事,而是透过这穿越时光的殷殷嘱托。
莫七爷不耐烦地轻咳一声:"夫人?"
宇文琼合上书册,声音出奇地平静:"这方子,不能用。"
"什么?难道您不想报仇?"
"想,无时无刻不想。"宇文琼轻抚书脊,"但琼华夫人留下警示,此方若用于害人,必遭反噬。况且。。。"她抬眼直视莫七爷,"我父亲教导我医术是为救人,不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