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决定要率先把蒙氏兄弟从复杂局面中推得远。
他沉声,“喜宴将尽,蒙廷尉何弗直言。欲彻查我伤体如何?抑或道途所遇何人?又或会稽楚人缘何欲将斩尽杀绝?”
蒙毅一滞。李贤在楚地有性命之险,密臣皆知,因斩杀巫族,本就是嬴政授意。故而李贤被嬴荷华从咸阳喊到楚地,一路上两人相伴说笑,让嬴政喜忧参半。
蒙毅果然没有接话。
李贤轻笑一声,“或许,蒙大人最想知预书所记之事,果为实耶?”
蒙毅道,“李大人果然是监察官做久了,反口就抛出了问题。预书之说乃无稽之谈,何言真假?”
竹林间切切擦擦发出声响。
依据许栀所言,嬴政不信预书,但他不可忽视预言书的隐患。
烧书之举,无责而归,是因为与帝心不谋而合。
即便是他的信臣,嬴政也杜绝有人通晓。
而墨柒居然想小范围内传播。
更可怕的是,李贤发觉许栀也有类似的想法?更何况,他府中还有个不速之客。
现在已经回了咸阳,许栀没有理由再配合他演戏。
李贤只觉眼前灰暗色划了一抹光。
幽曳烛光点亮一方黄卷,蒙毅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蒙毅重重拍在案上,“此为何物?”
“蒙大人一直想要问的真相就写在上面。”许栀说。
他虽不比李贤百无禁忌,但他自幼受法家影响也颇深,也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公主所写,真乃无稽之谈。”
他看出李贤想要说什么。
但被嬴荷华打断。
嬴荷华一改往日骄纵跋扈之状,正色道:“是不是骇人听闻,是不是无稽之谈,蒙大人很快就会明白。”
“臣……”蒙毅一揖。
“慢着。”她打断他,“蒙大人身为廷尉,这衣服上也绣着隐隐山纹,乃取刚正不阿,不偏不倚之意。你该知道凡事必研的道理……读不懂的东西不读上两遍,怎可妄下结论?”
蒙毅心里翻来覆去的不安,但他按剑前趋,声如金石相击,“公主言‘凡事必研’,然研物当循其轨——譬如断狱察纹,需辨丝缕之经纬,非以目眩神迷为功。今预书所记若如彼人咒术,楚巫符箓,臣纵读百遍,不过识得蝌蚪虫文,安能以法吏之术破虚妄之说?”
蒙毅没想到嬴荷华不与他再辩,而是笑着将绢布接了回去,“既然大人有答案,我心中已有大概,不再强求。”
“公主。”李贤张口,却被抬手掩住。
她放下手,转过头,“哪知蒙大人竟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十分无趣。大人先行离开也好。”
剩下寂静之后,许栀还没开口,李贤骤然色变,“公主此举不妥。若被陛下知晓,你擅自将那物拿给蒙毅看,你,”
“我并未给他看预书。而是请他查一查当年父皇返回秦国之时,赵太后带回红箱子之外,还有没有带回什么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