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目光离崩溃似只有一步之遥,喘息急促但仍一语未发,好像已经打定主意再也不和他说话。
“别想再用这些手段……我看够你那副样子了。”
郁飞尘扣住手腕把祂按在床榻之上,流金般的长发在主人的挣动间凌乱地散了半床,如同被碾碎的月光。
不是纤弱的少年,不是温雅的神官,也不是教皇、主教或长官。这是永昼主神的本貌。
因全部子民的狂热爱慕,神明将外表定格在此状态。
这是祂完全成年,道路已定,神力与领土皆至巅峰时的身体与容颜。一张如正午日光一样盛美浓烈的面孔。神是完美的化身,是对一切溢美之词的终极定义。这样的神明在圣洁庄重之时凛然不可仰视,而在一切表象都被撕开的此时,只有濒临极致,几乎行将毁灭的纯粹美丽,只看一眼即会陷入永世的癫狂迷乱。
郁飞尘明白,方才神要将自己的外表变为少年时候,是因为祂对一件事心知肚明:他一直以来都更偏爱与少年形貌的安菲相处。
郁飞尘承认,对少年时的安菲,自己的确有诸多爱护纵容,绝不会像这样对待。因为他从不愿把对方看做永昼主神,他不喜欢神。
但另一件事,祂一定不知晓。
从第一次听闻他人对神明的赞美之时,对于“永昼主神”这一名称,以及这名字背后属于真实神明的一切本相——他都只有无尽敌意与无限暴虐阴暗的欲望。
那吸引他的,诱惑他的——使他的目光久久追逐,久久仰望着的,一切的起因和根源,从来不是忠诚。
他若生为骑士,必要刺死君王。
他若生为信众,必要埋葬神灵。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本性。
而现在,神明已落入他的缚网。
在这深渊地底。
连灵魂背面的燎原烈火都淬满剧毒。
四肢与脖颈都有锁链紧扣,它们只随郁飞尘的意愿绷紧或放松。身体已全部不由自己掌控,本源再度被暴君的力量侵入。
连亲吻都带着凶性。
那不像要触碰祂的皮肤,而像是要品尝祂的血肉。
主神的一生都在等待一场不知何时降临的湮灭永夜,可郁飞尘没有让祂在天平前死去。然而,此时,此刻,光怪陆离的知觉里,祂却仿佛看到永恒的长夜赴约而来。
走向混乱、终结、与毁灭。
视野一度模糊,神明失神地看着穹顶精美圣洁的创世彩绘。
郁飞尘听见祂说出几个断续的音节。
他看着祂的脸,看见祂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创世之时的图案,神情是近乎迷惘的哀伤。
郁飞尘听清了。
那竟然是一句请求。
“不要在……这里。”
祂说。
郁飞尘第一次认真的环视这座他一踏入就觉得熟悉的殿堂,心中并未追索到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