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于堂堂天子和张安世这郡王而言,这银子挣了却就有些烫手了。
朱棣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是明白这些的,他吐出了一口浊气,便道:“此番,卿有大功,这太平府的事,你自裁即可,不必报朕。”
朱棣顿了顿,又道:“汉王与赵王,虽是朕的嫡子,可他们已分封域外。接下来,若是洽商的时候,不要看朕的情面,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这真就是亲父子也明算账了!
于是张安世肃然着脸道:“公是公,私是私,陛下放心,臣不会手下留情的。”
朱棣道:“哎,真是虚惊一场。”
说罢,他起身:“走,随朕去瞧一瞧。”
张安世奇怪地道:“陛下是要探望两位殿下?若是如此,臣去请两位殿下来便是。”
朱棣摇头道:“探望他们做什么?去探望随来的一些病员。”
顿了一下,朱棣又道:“这些人,可都是汉王和赵王的随扈,乃是亲信之人,此等亲信的随扈,是绝不可寒了他们的心的。”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你也一样,身边的人,不只是要待遇优厚,使他们衣食无忧,且还需时刻探问他们的疾苦,要知晓他们心中想着什么,忧虑着什么!唯有如此,人家才肯甘心情愿为之赴汤蹈火!”
“如若不然,你出门在外,纵有数百数千个护卫,时刻守护,又有何用?若是心腹之人,有十个八个,就足以周全了,可若只是虚张声势,你身边的人再多,其实也是破绽和隐患,但凡有人对你不利,只需收买周遭一两人,便足以教你后悔不迭。”
张安世虚心道:“臣谨遵受教。”
朱棣欣慰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这两个逆子,未必都懂这个道理,朕就算和他们说,他们也未必放在心上。朕去探问一二吧,就当是给这两个逆子收拾局面了。”
说着,朱棣背着手,率先走出了病房。
赵王和汉王其实就在外头远远地站着,一见朱棣出来,便立马兴冲冲地上前。
其实二人身体还很虚弱,不过眼下精神却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汉王朱高煦道:“父皇放心,儿臣的病已大好了……”
朱棣道:“噢,知道了。”
说着,直接行至远处的病房。
朱高煦和朱高燧见朱棣不带一步的停歇,只顾着往前走,于是连忙跟上。
推门而入,里头却是四人一间,四张病榻上,一个宦官和三个护卫模样的人在病榻上。
朱棣见一人似在熟睡,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道:“还有一些低烧,还需用药,医学院这边,不必吝啬,无论如何也要治好。”
那昏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听到了声音,勉强地张开了眼睛。
此人是个宦官,显然也是从紫禁城里调拨去给汉王和赵王当奴婢的,依稀认得朱棣,更何况汉王殿下和赵王殿下,却都尾随此人在后,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于是这宦官顿时大惊失色,努力地撑着病体,慌忙要起来,口里嚅嗫道:“陛……陛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
其余三张病榻上的人,显然身体已恢复了不少,只是见一群人进来,还处在惊愕之中,手足无措,听了那宦官的话,当下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