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看着霍玉兰多年不变的脸,看着她一如当初的模样。
恍然之间想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做一家狗场。
一个给流浪狗和被主人遗弃的狗一个家的地方。
那时候的薛竟原,尚且带着青涩和傲气,但是又善良又具有怜悯之心。
他会蹲守在一个桥洞旁边整整三天,只为了把里面被人打残的流浪狗给哄出来。
会拼着一身的伤,把一条应激的狗调教好,重新送回家人身边。
那才是霍玉兰当年喜欢的,折翼的傲鸟。
可是振翅后的鸟儿,注定不可能满足一片只有巴掌大的蓝天。
薛竟原在霍玉兰的注视下,像是被兜头浇灭的火堆。
一切气焰和疯狂都在她过于冰冷的审视之中湮灭。
他放开了霍玉兰,像是最后再看她一眼那样,注视了她好久。
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侧脸,却被霍玉兰躲开了。
薛竟原的手僵在半空,他这一刻,比他当年抱着一条浑身布满丘疹的流浪狗,耗空了钱包给它买药,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要狼狈。
他像是长年披着人皮的禽兽,骤然被人扒掉了人皮,鲜血淋漓地站在那里,无处容身。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你这么对我,是为了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吗?”
说不是。
薛竟原心中默念。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什么都原谅,都无所谓。
可是他注定失望,因为霍玉兰从来赤诚,不屑隐瞒,她说:“是。”
“他每天很忙,为了处理你们的事情,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加班。”
霍玉兰说:“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事情,那么辛苦。”
“哈。”薛竟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最后,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泥泞的眼泪。
那双眼中的狰狞、愤怒、不解、惊愕,全部都转变为了痛苦。
可他却笑着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不愧是你,霍玉兰。”
薛竟原字字句句都像是胸腔挤出的最后一丝不甘,带着血腥和腐烂花朵的甜香。
当时这份毫无杂质,完全排他的爱意,也曾经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身上过。
“可是凭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