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世又叫来朱金,吩咐道:“拍卖的事,挪后一些日子,就说……就说……解公的儿子死了,我张安世很伤心,拍卖行歇业七日,好歹等他儿子过了头七才说。”
“呀,解公的儿子死了?”朱金很是惊讶,可随后又想……这关我们什么鸟事?侯爷,咱们打开门做买卖的,他儿子死了便死了,和我们八竿子都打不着呢。
张安世看他还呆呆地站着,顿时瞪他一眼道:“还不快去!”
朱金还是略带迟疑地道:“这个理由,会不会显得敷衍?”
“蠢货,就是要敷衍,不但要敷衍,而且还要假装,咱们压根就不想卖……”
“啊……”陈礼诧异道:“侯爷的意思是……惜售?这会不会不妥,当初……侯爷您……可以因为桐油……”
张安世道:“桐油不一样,桐油关乎的乃是国计民生,价格涨到天上去,老百姓还过不过日子?可咱们的宝货,这是卖给富贵人家的,自然是越贵越好。人家根本不在乎银子,人家看重的就是价格昂贵,你不贵,他还嫌配不上自己的身价呢。”
“噢……知道了。”朱金打起精神,侯爷两个口,还不是他说啥就是啥。
倒是张安世在此时叹了口气,很是感慨地道:“造孽啊,造孽……我真见不得这些事,把老四叫来,我要让他帮忙去问问,解家过头七的时候开不开席,不管怎么说,同朝为臣,该去吃个席的,不然没有礼貌。”
……
解缙此时正直愣愣地坐在公房里,可谓是如坐针毡。
胡广也有些慌了,他和杨荣不一样。
杨荣可以置身事外,这是因为杨荣毕竟和解缙,没有过多的私交。
可胡广和他同年、同乡再加上姻亲的关系,总是拉不下脸来,割袍断义。
当下,便在公房里,苦笑道:“解公,且先别急,或许待会儿陛下气消了,就会有恩旨来了。”
解缙只坐着,直勾勾地看着虚空,此时……他人像抽空了一般,竟是哑口无言。
“那刘文君,实在可恨,是我们看走了眼,谁曾想,他竟是这样的无耻之徒,哎……这事……我也觉得蹊跷……”
解缙深深地看了胡广一眼:“臣子犯错,依律行事便是,何以这样……这样……”
他嘴唇颤抖着,哆嗦着说不出话。
胡广便道:“哎,解公,该慎言了。”
解缙痛苦地道:“我知陛下,十之八九,乃是吓一吓我,只是……这般羞辱大臣……我真想挂冠而去,不愿再侍奉了……宁愿回乡,教子弟们读书,告诉他们,做什么都好,都不要做官。”
胡广唏嘘道:“哎……”
解缙痛苦地道:“伴君如伴虎啊,与虎狼为伴……我……我……”
他痛心地继续道:“今不如古,今不如古啊。”
胡广已不知该如何劝诫了。
却忍不住道:“实在不成,不妨辞去,或可保全。”
他见解缙生出了引退之心,又想到杨荣对解缙的品评,似乎也觉得,解缙这般的性子,留在此……迟早可能引来祸端。
可解缙听了胡广此言,却突然警惕地看了胡广一眼,默然无声。
而这下……胡广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自己失言了,这种引退的话,解缙可以说,但是他却不能说,因为解缙张口,这叫高风亮节,可他劝慰,就成了动了什么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