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郁布道:我曾到过代州几个边境小城,情况很糟。十室空之七八,店铺无人经营,耕地荒废,牛羊罕迹。当地穷人难以度日,吃树皮,嚼草根,甚至还有刨坟食骨的事情发生,场面惨不忍睹。
铁手惊道:真有这般触目?
灵郁布道:皆因刘溪洞上任后,大肆搜刮民财,随意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攫取私利。更巧立名目,欺上瞒下,私自加税加赋,极尽压榨民膏,百姓深受其害,不堪重负。
铁手道:为何不上报朝廷,严办此等贪官?
灵郁布喝了口粥道:他先前有童贯仗势,后靠“隐相”撑腰,几次遭人弹劾,都被压了下来,故而越发张狂,变本加厉敛财。
铁手怒斥:童贯,梁师成乃巨奸佞臣,窃国首恶,不除则天下不宁,世道糜乱,苍生涂炭。
灵郁布道:可叹皇帝亲宵小,疏忠良,君臣穷奢极欲,声色犬马。官家一味听信谗言,不闻忠谏,下面群佞互相包庇,弄虚作假,巧舌抵诬,难以撼动。奸臣弄权,贪官当道,方使得国家动乱,社稷堪忧啊!
铁手默然不语,想了一会才说:有件事我没有对刘溪洞言明?
灵郁布迟疑一瞬,问:何事?
铁手轻声道:太原官府有内鬼!
“此话当真?”
铁手顿了顿,想了想,回答:当真。
灵郁布观察四周一圈,压低嗓门问:可知是谁?
铁手摇头道:不太确定,不过有个人选。
“谁?”
铁手用食指蘸了蘸粥汤,在桌面写了一个“刘”字。
灵郁布目亮如电,盯着桌面道:是他。
铁手继续小声说:我只是怀疑,尚未有实据。但无头军和金兵要攻打州府,若没有内应,短期是攻不克城坚墙高的太原城。所以内应定然是城内掌握重权,且能签发手令,调动兵马之人。乔通判回乡,刘溪洞没了掣肘,更方便他行事。
灵郁布抿紧嘴角,思忖一会道:不妙,先前我请求出兵剿匪,他总是推三阻四,已令我生疑。我料想他也许收了无头军的好处,才阳奉阴违,放任不管。你这么一说,若他与大自在天串通勾结,太原危矣。
铁手又道:刘溪洞有个外甥叫陶居然,在边关做兵马都监,手握军权镇守险隘。我恐他是同伙,引金人入关,河东必遭大难。
灵郁布惊醒道:陶居然乃一庸才尔,我曾书函呈交兵部,请命再选能臣担任此职,但未有回函。这等蠢货为将,即使不是内奸,金兵铁骑临关,照样是投降逃跑之辈,哪里能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刘溪洞虽嫌疑最大,但眼下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与他正面起冲突。”
灵郁布颔首道:嗯,说不定太原府有其他内应。此刻发难会打草惊蛇,那时敌在暗,我在明,形势于我不利,甚至会反咬一口,构陷我等罪名。唯有引蛇出洞,趁其不备,将敌人一网打尽。
铁手道:不错。后天中午,晋北镖局的刘传凤和大自在天会在晋祠见面,内鬼应该会一同露面,到时是下手的好机会。
灵郁布惊诧不已,窃声道:大自在天要来太原?
“是。”
灵郁布嘀咕道:后天中午,晋祠,那我们要抓紧准备了。
铁手肃然道:这场仗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