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不是时候,法国人还没倒下,他们像一块坚韧的礁石,虽然被海浪不断拍打,但依然屹立。
只要法国还在,第三国际就还有一块坚实的基石。
失败很近,但胜利的曙光……那来自美国的微弱曙光,也并非完全虚幻。
更重要的是舆论,是权力基础。
他墨索里尼能上台靠的不仅是街头斗争和工会支持,更是巧妙地平衡了各方势力,营造了个人崇拜。
一旦被贴上“投降派”、“叛徒”的标签,他的权力大厦会顷刻崩塌,他太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了。
墨索里尼喃喃自语着:“如果真要议和……”。
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沙哑:“那也必须等到法国人彻底撑不下去的时候,等到局势明朗,所有人都看清失败不可避免,求生的欲望压倒理想主义的时候。”
或者……另一个更冷酷的念头浮现:“或者,等我狠下心来,把国内那些不稳定的因素,那些潜在的反对派,彻底清理干净,把党和军队牢牢抓在自己一个人手里的时候。”
这意味着新一轮的逮捕与流放,甚至秘密处决。他想到了国内那些声音最大的批评者,军队里那些可能忠于“理想”而非他个人的将领。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但为了生存,似乎又是必要的。
接下来的两天,墨索里尼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几乎不见任何人。
送进去的食物往往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他像一头困兽,在巨大的地图前踱步,时而凝视着东线的蓝色箭头,时而盯着法国国内条脆弱的红线,时而又将目光投向广阔的北大西洋。
焦虑、恐惧、野心、算计,各种情绪在他心中激烈搏杀。
他召开了一次小范围的最高军事会议,听取了总参谋部悲观的报告,军官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沮丧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也秘密召见了忠诚的秘密警察头子,含糊地询问了国内主要政治人物的动态和舆论控制情况。对方谨慎且隐晦的汇报,让他意识到内部的暗流远比表面看起来汹涌。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终于到了六月三日。
这一天,罗马的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压抑的湛蓝。
墨索里尼很早就醒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几乎一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着晨曦照亮城市的屋顶,心中那片翻腾的迷雾似乎渐渐清晰起来。
恐惧压倒了冒险的冲动,或者说,一种更精明的算计占据了上风。
上午九点整,他坐在办公桌后,按响了召唤秘书的铃,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袋深重,但眼神里却重新凝聚起一种专断的光芒,那睥睨一切的神气似乎又回来了几分。
“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