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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看见了六爪四瞳的银色羽龙。
“银月!”
四周是颠倒的乱影,宛如光与暗的罅隙,而火焰像夕阳般赤红。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岁那年,拼命向前伸手,哭喊着父亲的契约战兽的名字。
“银月……银月!求求你……”
“——银月!”
就在抱住银龙冰冷坚硬的脖颈的那一刻,苍凌阑的意识在幻梦中猛地清醒过来。
“呜……”抱月银翼龙温柔地俯下脖颈,发出清透的龙吟,厮磨着女孩的黑发。
后者怔怔抬脸,在梦中与神龙的四瞳对视。
她颤声道:“银月……我记起来了,那天,那个晚上……你迟疑过,对不对?”
是的,那个夜晚,她的哭喊几乎要让神龙不忍。是满手血腥的叛族者催促了两次,银月才终于振翅离去。
而彼时,已是苍穹在四国大比上因御凶而“酿成大祸”的一年之后。
苍凌阑紧紧将脸贴在银龙冰冷的鳞片上,“可是阿爹依然没有驯化你,银月,你始终是凶兽……苍穹也知道了驯化规则的真相吗,他的离开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神龙没有回答她,幻影徐徐消散。四周光怪陆离的景象也向后退去,直至消失。
苍凌阑晕眩地喘了口气,眼前变得开阔,充斥着浓郁的灵流。几枚阵纹在发着淡光,而白色流云般的精神力正悠闲地流转。
她正以魂魄化身的状态,身处她自己的灵界里。
“你领悟了。”巫骨就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如今可知晓,自己为何会输?”
苍凌阑缓神许久,才惨然笑了一声。
“驯化规则,”她沙哑道,“和朱雀印是类似的吧。自御兽师驯化战兽的那一刻起,战兽便被篡改了思想……无法产生任何怨恨和反抗的情绪。”
巫骨没有否认。
“为什么?”苍凌阑抬起发红的眼,“圣祖授术,最初的御兽师,是不使用驯化规则的吧?人类用的阵纹何时变成了这样的,怎么会——”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冷酷的规则,代代相传千百年?
人们只说,契约是分享灵魂,心意相通。而驯化是为了保护比凶兽弱小许多的御兽师——
人类的灵界能够大幅助益战兽的成长,御兽师也会为战兽的培育而散尽家财,而被契约的战兽再不需于野外求生,只需在斗兽场上听令而已。听起来多么合乎情理的代价。
可御兽师不会知道,战兽对自己的情感是假的;战兽也不会知道,自己对御兽师的情感是假的。
无数生灵的魂魄被吞没在浩瀚的岁月尘沙里,终其一生,不见天日。
若非她的解契让阿尾摆脱了驯化规则,或许其中……也会有一只小小的紫晶蝎子。
苍凌阑闭眼咬着牙,只觉得喉咙发干,好像被塞满了滚烫的石头,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又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