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叫人生不起气的脸,眉额秀丽,眼眸如同泉水一般清澈明朗。媒人耐心重复道:“小姐中意哪个,我去定日子,让你们见上一面。”
“我——”
元滢滢却是看向后母,说道:“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能自己挑选夫婿,当然要听父亲母亲的。”
她一副温顺的乖女儿模样令人诧异。媒人看元滢滢浑身装扮,像是张扬性子,不曾想外表艳丽,内里传统,连选夫婿都要尽数听父母的话。后母更是惊讶,她已想好无论元滢滢选定哪个,对外只说是她看中,日后元滢滢过得好坏都不能抱怨娘家、怨恨她这个继室。但元滢滢做锯嘴葫芦状,现在元父不在,亲事只能听后母的话。
后母难以抉择,挑选哪个都不对。由她选定,传到外面就变成后母薄待继女,定下的夫婿家境容貌样样不出挑。后母绝不能开口,她笑道:“滢滢年纪尚轻,她父亲舍不得,就再留两年罢,不急着说亲。”
这便是暂时歇了把元滢滢嫁出去的心思。
元滢滢在后母眼前从小养到大,她最是清楚元滢滢,美则美矣,脑袋空空,根本想不出阴谋诡计,所以后母从来不防备。今日她却吃了一惊,疑心元滢滢得了高人指点,竟然学会了祸水东引,叫她来挑夫君,害的她张不了口,一时半会儿不能再提元滢滢的婚事。
元滢滢根本没有多想,除了迟叙,里面的人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她选不出来,顺嘴把难题抛给后母,不曾想竟阴差阳错地拖延了婚事,又得了几日空闲。
行至桥边,前面闹嚷嚷。元滢滢问婢女是何人。婢女张首望去,回道是二小姐同她请来的宾客。
见元滢滢面露诧异,婢女解释,今日是二小姐生辰,她特意请来几个交好的朋友小聚,听闻准二姑爷也来了。为免元滢滢看到热闹场面心底不舒服,婢女便提议避开小桥走另外一条路。
元滢滢拒绝了,她为何要躲开。她在府中不得宠,但仍旧是嫡长女。何况经历二世,元滢滢看得明白,她和后母之间有天然不能调和的矛盾,除非她卑躬屈膝,才能得后母好脸色。元滢滢绝不肯在后母面前低头,在她看来是对生身母亲的背叛。
元滢滢朝亭阁走去,喧哗声停下,人人皆抬眸看向她。朋友不认识元滢滢,便问元茹。
元茹缓声道,这是长姐,比她大上三岁。她暗示众人元滢滢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二人不亲近。只是美人在前,元茹的深意无人领会。朋友道,既然是长姐便一并坐下,同他们一起为元茹庆贺生辰。
元茹勉强笑道:“瞧长姐打扮郑重一定另外有事,不能随咱们胡闹。”
生辰会上她只想和亲昵之人庆祝,希望元滢滢能顺坡就下,尽快离去。
元滢滢轻声道:“无事啊。”
她略一偏头,发髻上的珍珠熠熠生辉,衬得小脸明艳。
“我平日里就如此打扮。或许是妹妹穿的太素了,才以为我今日的穿戴隆重。”
元滢滢想,元茹定然不愿她留下,可偏偏不直说,要她心领神会主动离开。元滢滢偏不如她的心意。
后母惹元滢滢不痛快,她一时奈何不得,但让元茹不舒服还是容易的。
元滢滢顺势坐下,没理会元茹发僵的脸色。
说话声继续,只是比刚才小了一点。众人的目光不时偏移,落在元滢滢身上。有她在时,很难将旁人捧作主角。
“发髻好生漂亮,是凤尾髻吗?”
元滢滢颔首。
“我也梳过,却打理不出这般样子。我能摸一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