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廷作为学峰峰主,教出一代又一代弟子,见过大风大浪,也从未似今日这般无语过。
连嫣儿一边听着儿子在学峰的“丰功伟绩”,一边看着桑师叔不过两年便染上沧桑的双眸,颇有些心虚。
等到桑一廷将小程连生惹的祸说完,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今日提前下学,将孩子带回去罢!面壁的时辰也够了。”末了,桑一廷对连嫣儿说道。
连嫣儿告辞离去,熟门熟路地走到思过堂,推开门。
一见到人,做了一路的心理疏导便宣告失败,她直接被气笑了。
好嘛,浑身脏兮兮的,背后的衣裳全是泥巴,属于小孩子的歪歪扭扭的字迹蜿蜒至身前,依稀可辨认出“坏”“子”两个字。
连嫣儿猜测,估计写的是“坏孩子”,还真贴切,她想。
后背都脏成这模样,也不知道前边是个什么不忍直视的情况。
“程连生,你今日又惹得桑师叔祖生气。”
程连生听到母亲的声音,很是兴奋地回过身,“娘亲,我可以跟你回家了吗?”他习惯地过滤掉对自己不利的话语,就当没听见她方才的那句诘问。
人一转过来,连嫣儿眼前就是一黑。
眼前是真的黑。
她清秀隽逸的儿子,她出门前还抱在怀里好好地亲了好几口的白白嫩嫩的小胖团子,此时是个什么模样?
整个人黑黢黢的,也不知道脸上糊了多少黑泥,身上竹青色的小衣裳也全然被淤泥浸染,衣摆所绣的一杆修竹蔫蔫巴巴的,被糊成一团,远远瞧着像是一条黑色肥虫。
简直就像是街上乞讨的小乞儿,而且是被人围殴过的小乞儿。
“你去哪里滚成这般模样?”连嫣儿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火气不住地往上冒,烧得她眼红口干。
不好,娘亲生气了。
正要扑上来抱住人大腿的程连生跑到一半,生生刹住了脚步。
他顺着娘亲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不在意地回道:“和连战打了一架,没留意被他踢到泥潭里了。”
他倒是十分诚实。
只不过,也太会粉饰真相了。
想到方才桑师叔跟自己说的,“连生一人挑战全学峰,不敌后出口成脏挑衅,被踢到泥潭中滚了几圈”,连嫣儿盯着他,一言不发。
当了连嫣儿五年的儿子,程连生很是熟悉她这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