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滴眼泪,每一捧鲜血,每一次牺牲。
他离开神殿的时候还能够抛却自己的故土,可他想再往前走时却再也无法割舍那片永昼,因为他与它已共生太久。
如果那绵延的痛苦不能消弭,如果神注定无法解救自己,那么他来解救祂。
在在那万物崩解的一霎,一切你以为重要的都灰飞烟灭了。
你也就看见自己真正存在于何处。
你并非寄生于它。你是今在、昔在、永在。
在你鲜血相连的子民之外,你还有自己完全的生命。
彻底的撕毁与彻底的新生,只有一念之差。
那一刻你澄清了人性的混沌,也直面了神性的虚无。
至于以后如何,永昼是被弥合还是就此真的消散,不关联了。
郁飞尘的手指抚过安菲眼下,然后俯下身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是自由的。”
他说。
“还有,我……”他顿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说不出口,静默许久。
良久,才像是终于释怀许多。
“我爱你。”
他说。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神殿里所有的门、窗都或虚掩或自然打开,仿佛只是漫长岁月里一个寻常的午后。
他走以后,安菲的眼下,滑下一道泪迹。
外界的风吹过来,安菲睁开眼睛。他起身下床去,却又靠着床身在地毯上坐下,抱膝环着自己,脸上似哭似笑。
“可是我也……”他说,“爱你。”
——他说出了一个对他而言过分熟悉又过分陌生的词汇。说罢,目光微微困惑。
“我……爱你?”
再度迟疑地说出这句话,他忽地笑了。
“我爱你。”
他又说。
“我爱你。”
重复着这句话,像是看到一个从未有过的新鲜世界,翡翠般的绿瞳里熠熠生光,像是霎时间曦光遍野,冬去春回。
手腕处传来轻微的触感,是他的藤蔓拽住了他的衣角,他回头看,见自己的箴言藤蔓不知何时已经抽枝发芽,在自己身畔悄悄蔓延伸展,纤长茂盛的藤枝将自己环绕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