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泰不知他的臣下如何想他,嵇合的葬礼办得潦草,其实是嵇合自己的意思,他在最后写给?皇帝的奏表里请求皇帝尽快让他下葬。
嵇充没有回来奔丧,也是嵇合的意思。
他自知时日无多,生命的最后终究是自私了?一把,将?儿子安排去了?外头领兵,在嵇充临行?前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长安了?。
嵇合太了?解穆泰是什么样?的人了?,没有了?他的约束,这个国家迟早要被穆泰玩完,何况外头还有虎狼盯着。
他担心儿子回来奔丧就再不得离开?长安,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还对其亏欠良多,就让他自私这一次,最后一次。
嵇充在并?州太原郡的大将?军府里独自喝酒,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把太原郡的一个郡丞杀了?,明知他斩衰在身,此人还向他献美,分明找死。
他这一下手起?刀落,叫他身边的人皆噤若寒蝉,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不可在嵇大将?军跟前提起?他的父亲,也不能不尊重他的父亲。
嵇充想起?临行?前父亲最后的话,叫他永不回长安。
他以为?父亲至少会说说这些年对他们?兄弟三人的亏欠,多少会对有些歉意,但没有,父亲只叫他别再回长安,叫他有朝一日实在支撑不下去,该投降就痛快投降。
嵇充的心情实在复杂,说恨吧,他又对父亲恨不起?来,要爱么,他又会想起?建康京干办处的暗狱。
他是第一个活着出了?暗狱的人,可张瑾的种种手段叫他至今睡觉都不能灭灯。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可选,父亲却要把他送到宋国去,父亲真的就不怕他死在宋国吗?
嵇充一直等?待这父亲的解释,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有等?来。
“大将?军,长安那边有消息过来。”
门?外亲兵来报,嵇充把人叫进来回话。
“五月之后,雍州等?地再不见雨,长安民?怨沸腾,有人言是因君王无德才招致天谴,请皇帝下罪己诏。”
“穆泰能同意?”
嵇充道。
亲兵道:“皇帝当廷将?谏言之人处死了?。”
嵇充哂道:“倒是他会做的事情。”
西魏皇帝穆泰,都不能用昏庸来形容他了?,他简直就是荒唐到极点。
帝师嵇合去后,没有人管得住他了?,他变本加厉,看谁不顺眼谁就得死。
西魏的朝臣们?以前就知道他们?的皇帝纵欲酗酒、残暴嗜杀,没想到以前是他们?天真了?,他们?的皇帝还能更加禽兽。
“长安那边说,穆泰看上了?他的嫂嫂,强掳进宫,日夜宠幸,就连上朝议事都要将?其抱在怀里。”
骆乔一脸长见识的表情,“那位帝师若九泉之下得知,恐怕能再气死一次。”
“以前长安就全靠嵇帝师撑着,现在……”席瞮摇摇头,“不用我们?打,西魏也要乱。”
骆乔道:“那还是‘帮’他们?一把,好叫西魏灭国更快些。”
席瞮被逗笑,双眸磷磷烂烂。
骆乔歪头看着他美好的模样?,心思一动,想要调戏一把,可转念一想,这样?过于孟浪。
不急,等?九月成了?婚再。
骆乔按捺住一些蠢蠢欲动,转而问起?今年的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