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喜和毛蛋帮陈初穿妥堆银龙鳞戗金甲,前者忽地红了眼睛。
毛蛋见状,心有戚戚,口中却小声道:“哭个屁啊,又不是见不着了。”
陈初转头,不禁一笑,道:“让你去靖安军做队将,又不是赶你走,哭甚?”
宝喜今年一十有九,以未及弱冠的年龄出任靖安军队将,着实让不少人羡慕。
且大伙都清楚,他是节帅亲兵出身,此次外放也只是起点,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不过,宝喜心中滋味却不足为外人道前些年世道糟烂,自小殁了爹娘的宝喜便一人在朗山、桐山地界流浪,农忙时为人打打短工混两口吃食。
找不到活计时,偷鸡摸狗的事情也干过。
直到后来周良在朗山清风岭招揽青壮,他谎报年龄才混了进来。
随后,近乎乞儿的宝喜便一头扎进了崭新的、波澜壮阔的变局中。随东家夜袭朗山饮马庄郑家、桐山保卫战死守小石岭、淮北平乱。
一场场血腥厮杀中,宝喜迅速褪去了青涩,长大成人。
而从小四处流浪的生活,让他格外重视袍泽情谊。
其中,宝喜对一直和他们同吃同住的东家感情最为深重,他和毛蛋学来的第一个字,便是陈初在闲暇时教会两人的。
当年在桐山,令人还不用管那么多事、没有如今这么忙碌的时候,宝喜的衣裳、甚至鞋袜都是猫儿亲手帮他做的。
他对陈初夫妇的感情,有如兄嫂、亦如父母。
是以,离别在即自是有几分伤感。
巳时,三人走向官衙大堂。
距离尚有十余步,便能听见堂内喧闹说笑,最后一天以亲兵角色当值的宝喜当即高声喊道:“淮北节度使、路安侯陈,到!”
少年嘹亮嗓音穿透嘈杂,清晰传入堂内。
大堂中登时一静,随即便是一阵整理甲胄的‘锵锵’之音。
待陈初入内踏上矮台时,已无一丝杂音,众将领排列整齐,素手而立。
俄顷,数十人突然齐声山呼,“贺大人升任淮北节帅!末将誓死效命!”
台上,陈初不禁心旌神摇,一阵恍惚。
怪不得千百年来,无数英雄前赴后继追求权势巅峰,这种感觉,的确让人迷恋啊。
几息后,陈初定了心神,转头对陈景安道:“先生,请宣读任命吧。”
“好。”
陈景安潇洒一笑,拿了公文站了起来。
虽说下方将领不少人已知悉了自己的安排,但不亲耳听到任命状书,终归还是有些不踏实。
陈景安故意顿了顿,眼瞅大伙眼神热切,这才笑着朗声道:“阜昌十一年二月初八,大齐淮北节度使司命状,虞侯周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