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升在外行医,常年出诊,那一身官袍补子很快便被蒙上了陈旧的色泽,处处有补丁,衬出了一种?朴质的俭省之风。太常寺医正的俸禄其实非常优渥,毕竟是?四品大员,一年下来的俸禄,放在前世?的话,能在帝都四环购置一座大平层了,更何况是?一身簇新、质地上等的官袍呢?
但沈云升秉持的是?一种?极其低调的行事作风,视身外之物如浮云,心皆牵系于苍生之中?,更何况,他?厚责于己而厚责于人,温廷安虽然近时来很少见他?,但此?番见他?风骨如初,熟稔感又回来了。
温廷安不禁莞尔道:“这?样?就?很好。”
崔元昭话回正题:“云升兄,你觉得廷安兄今儿造相如何?”
沈云升端详了温廷安一眼,不响,去?了一趟内寺,俄延少顷,踅返回来,手中?多了一件氅袍,是?银狐白的色泽,镶绒质地,在温廷安略微纳罕的注视之下,沈云升将氅袍披在她的周身,说:“今日天候有些冷,仔细凉。”
这?是?萦绕着苏和香气的氅袍,为温廷安披览在身时,沈云升的一行一止皆是?出乎一个朋友的礼节,周到且温和。
温廷安有些发怔,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沈云升是?觉得她穿得有些单薄,怕她感染风寒。
她有些啼笑皆非,她有留意到这?一席氅袍,明?显是?女子的款式,似是?觉察到了她的困惑,沈云升道:“我寻一位同僚借的,她正好多备了一席衣衫。”
温廷安嗅出了一丝端倪,但没有戳破什么,仅是?温声道了谢。
崔元昭忍俊不禁,道:“云升兄,我是?想问你,廷安兄好看不好看!“
沈云升淡觑她一眼:“这?句话,你是?不是?问过九斋里的每一个人?”
崔元昭:“还差庞礼臣、朱耷和苏子衿,不过,他?们?三人目下不在洛阳城,我也没法?子问,你是?最后一个能当面到问的人了。”
沈云升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朱耷和苏子衿人在冀南当差,庞礼臣则在偏北的漠河一带。不过,说起冀南冀北,近时宫中?传了一些风声,官家打算着重整治这?两处地方,因为钦天监说这?两处地方可能会有地动。如此?,不知?朱耷和苏子衿会不会受到影响。”
沈云升之所言,与温廷安心中?的消息源完美契合在了一起。
她想说,官家在整治冀北冀南之前,会先着重整治国帑仓部,消弭掉一切尸位素餐的蠹虫。
她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朱耷和苏子衿,竟是?任职于冀北往南之地,这?也就?意味着,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碰上一面,甚或是?打交道。
温廷安陷入一丝踯躅,她去?冀北,要不要将沈云升、周廉、吕祖迁和杨淳他?们?捎上?
都是?九斋之中?出生入死过的人,若是?一起干事的话,想必能够事半功倍。
更何况,地动一事,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假令要让九斋一起行动的话,那一定要给阮渊陵打工作报告,到时候也要问一问大家的工作行程。
正思忖间,只听崔元昭对?沈云升旁敲侧击道:“云升兄的那位同僚,我见过的,你们?经?常在公厨用膳,有时还会一起出诊。”
沈云升没有否认,更未感到丝毫的不自在,仅是?坦然磊落地『嗯』了一声,道:“你不是?在女院么,怎的会知?晓太常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