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心中颇为?动?容,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主动?反握住了温廷舜的手,檀唇勾了起来,应承道:“好,我们一起去看日出。”
少女的话音,被?雨色隐微地浸湿了去,蘸染了一丝沁凉,软糯的声辞,在?他的唇齿之间漫然捻过,是恰到?好处的柔软细腻。
温廷舜的一对邃深的眸中,亦是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平素惯有的锋芒,悉数敛没,原本冷硬坚实?的棱角,历经雨色的洗濯,变得干净而?清隽。
他牵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跟我来。”
虽然说?回南天,让整座广州城变得非常潮湿黏腻,但雨水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雨水终于是落干净了,东方穹空的山脉,隐微地露出一星半点的鎏金色曙辉。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广州居于洛阳的下方,是偏南的位置,本身?也比较靠东,日出的时间也会比较早些。
温廷舜提前踩好点,拣了一处位置。两人乘舟溯游至上,从广州的珠江启程,城外坐落有一座名曰『白云』的山上,比起鲁地泰山,或是其他四岳,罗浮山并不?算高,两人施展轻功,不?消片晌的功夫,便?是顺遂地攀上白云山的顶峰。
刚落过雨,山顶凉初透,叆叇的丛丛白云,成群结队,压得很低,徐缓地出岫,在?层层叠叠的山嶂之中安营扎寨,露水滴翠,纤草芊绵,气氛弥足温和。
两人执手相牵,攀上高峰之时,可以望见?小半座广州城,委实?是映衬了那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白云山有一座八角凉亭,亭内本无?人,但温廷安行近前去时,却是发现里中的景致,安置得格外熨帖,温廷舜将一张实?先?备好的羊毛薄绒毛毯,徐徐摊开,行至她?近前,将毯子严严实?实?地披裹在?她?的周身?。
为?她?披裹毛毯时,青年的指腹时不?时碾蹭在?她?的脖颈上,她?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粝与凉冽,这两份触感,在?她?的颈部?肌肤上,掀起了一阵绵长亘久的颤栗,甚至是有一些教人发颤的痒,她?下意识缩了一缩脖颈,脑袋亦是随之缩了起来,因是羞赧,很罕见?地,她?的两腮粉扑扑地鼓了起来,抬起手掌,虚掩住了眼眸,像是一只软糯的鹌鹑。
这般的行相,看在?男子的眼眸中,委实?是可爱极了。
温廷舜眸色黯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喉头亦是有些发紧,唇齿之间,遂是变得有些发涩涸渴。
“冷吗?”他俯眸凝视她?,嗓音略显嘶哑。
温廷安倍觉安心,摇了摇首,道:“现在?觉得特别暖和。”
“那就好。”
亭中设了一张长榻,铺着一层棉绒质地的案布,上面设有杯盘与糕果,细瞅之下,皆是温廷安所爱吃的,她?颇感不?可思议,没想?到?,过了这般长的一段时日,温廷舜竟是还记得她?的饮食喜好。甚或是,知晓她?对酒过敏,他所筹备的,便?是一种以荔枝酿就的甜口果酢。
两人在?坐下来的时候,温廷安忍不?住问道:“这是你所准备的么?”
收到?了笃定的答复,她?心中有一小块地方,不?经意间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显明,但它还是塌陷了。
她?一直以为?,温廷舜是不?太懂何谓浪漫的,但今时今刻,她?所目睹的这一切,推翻她?所固有的诸般认知。
温廷安薄唇轻抿出了一条线,有一丝笑意自唇畔之中,隐微地泄露了出来,但她?又极力地克制住。还好,近前颇多的树色,投落下来的一片扶疏荫影,完美掩蔽住她?的面容,顺带也掩藏住了她?面容上的真实?情绪。
温廷安以手支颐,偏过了眸,一瞬不?瞬地瞅着他看:“准备了多长时间?”
温廷舜莞尔,拂袖抻腕,露出一截劲韧瓷实?的臂膀,大掌很轻很轻地摩挲了一番少女的脑袋,温声道:“其实?也不?算久,昨夜下值后,就开始筹措了。”
温廷安怔愣了一番。
原来,从昨夜开始准备的。
她?心中有个小小的心念,想?要?稍微地使一下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