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不干,但温廷猷必须每日皆要保持身躯的清洁,衣物得要常换常新,温廷凉遂是使用?堂厨之?中的火炉,将衣服逐一用?火炉烤干烘暖。
这一会儿,温廷凉就给温廷猷换上了一套烘暖过的春衫,刚换完,温廷安与?温廷猷他?们?就搴帘入内而至。
一切皆是刚刚好的样?子。
温廷凉拍了拍温廷猷的肩膊,用?故作轻松的口吻说道:“四弟,长兄和二哥来看?你了。”
温廷猷仍旧不响,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温廷凉道:“怎的连兄长们?都不理睬了,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啊。”
温廷安目睹此况,心中仿佛被万千根细小密直的绒针,狠狠地戳了一下,这一种疼,起初并?不那么剧烈,但它的疼楚,是循序渐进的,从心壁上一小块方寸之?地,逐渐蔓延至五脏六腑,她疼得简直无法呼吸,连小幅度地呼吸一下,皆是觉得困难不已。
好像有一只隐形的手,将她从高地之?中沉沉地拖拽了下去,一路拽至深谷之?中,她从高处跌坠在了谷底当中,愧怍感在这一刻,真正抵达了峰值。
她按捺住躁动勃发的思绪,眼中有一些濡湿的水渍,但她竭力隐忍住,自袖袂之?中摸出了一个瓷实的小瓶子,递与?温廷猷,温声道:“三弟,喂他?吃下去。”
温廷凉纳罕地道:“这是……”
温廷安道:“我们?去见了你大伯,这解药是他?给的,对四弟的病疾有所裨益。”
“竟、竟是大伯给的?”温廷凉颇感不可思议,嗓音裹藏了一丝震意,手中接过来的细小纤颈瓷瓶,仿佛有千斤般沉重,他?匪夷所思地道,“你们?见到他?了?”
温廷凉来广州府约莫有近大半年了,但仍旧没有见到过温善晋。
温廷安失笑地道:“我们?自然是见着他?了,这空缺的两万斤粮米,便是他?借的。”
温廷舜凝声道:“时间很是促迫,目下快些给温廷猷服药。”
此话一出,适才儆醒了屋中之?人,温廷凉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行至床榻前,拨弄开了小瓷瓶上的按钮,一枚山茶色的、指甲般大小的药丸,流淌在了他?的手掌心,他?的掌心适才掂了掂这一枚药丸,先?是看?了温廷安一眼,温廷安给了他?一个确证的眼神,示意他?可以做下一步的行动。
温廷凉再是去看?了温廷舜一眼,温廷舜给他?一个沉定笃静的眼神。
少年的眼神天然有一份安抚人心的力量,一下子将温廷凉略显毛躁的心中边角,捋平得严严实实。
温廷凉捻紧了手中的药丸,另一只空置的手,轻轻扳起温廷猷的下颔,将药一举喂入他?的口中。
听闻温廷安将温善晋的解药带回?一事,温善鲁与?温善豫俱是从外头?赶了回?来,陶一和其他?孩子搀扶着温青松,老人家拄着硬质、陈旧的竹笻,一步一步地踱入院子中心。
一时之?间,屋中所有人,俱是敛声屏息地凝视着这一切,他?们?不知晓解药是否能够起到真正的效用?,整个人的心,庶几是牵系在了此处。
温廷舜还?吩咐郁清,速速去将刘大夫请了过来,吩咐他?在温廷猷服下过药后,着手去拭一拭他?的脉。
刘大夫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来,听闻温廷安带回?了一枚什么奇药,还?给温廷猷服用?了下去,他?本?是有些隐忧的,但这一份隐忧,在他?去拭温廷猷的腕脉之?时,悄然戛然而止。
“温四少爷,本?是气血皆枯,脉象虚浮,但今时今刻,他?的脉象俨似枯木逢春,正气颇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