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算是力挽狂澜,将四?少爷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但至于他何时能清醒,变回一个寻常人,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要是造化好些,这七日之内,他便能恢复神智,假令造化差些的话——”
余下的话,悉数泯灭在?了?刘大夫的一声叹息之中,温廷安眸瞳僵了?一僵,心脏起了?褶皱,整个人皆是揪紧了?起来?:“造化差些的话,会当?如何?”
在?长达晌久的缄默后,刘大夫道:“那四?少爷的后半生,很可能就是这般样子了?。”
“——毕竟,他吸食罂。粟的量,是寻常人的十倍以上,要是寻常人吸食,估摸着早就过?身?了?,四?少爷还能捱至今刻,姑且是奇迹了?。”
过?身?,是一句广州白,谓之过?逝的意思。
刘大夫的嗓音苍老,音色平和,声势却如同万钧惊雷,教整座内室一时陷入死水一般的深寂之中。
……若是温廷猷没有病愈,后半生就像是这般行相了?。搁放在?前世,即是一具植物人。
温廷安大脑嗡嗡作响,心里陡地一空,通身?泛着轻颤,温廷舜在?她?身?后撑持住了?她?,道:“今日才是第一日,余剩六日,我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少年的嗓音如磨砂似的,轻拢慢捻地碾磨于温廷安的心上,他的话辞天然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忐忑难安的心,一时悠缓地沉定了?下来?。
温廷安抓住温廷舜的胳膊,温廷舜深深地反握住她?,以益发?温实的力道,牵握住她?,同时,他也同刘大夫相询道:“这六日,我们能做些什么?有什么方子,是对温廷猷的病情所有助益的?”
刘大夫忖度了?一番,正色地道:“都说精诚所至,铁树都能开花,要唤醒四?少爷,就得靠一腔诚意与毅力,你们几位少爷,每日各花一个时辰,轮流同他说话,说些他中意听的事,或者说他在?意的事,力图唤醒他迷失在?潜意识当?中的神智,指不定你们的诚心能打动上苍,上苍便教他真?正醒转过?来?,也不一定。”
温廷安闻罢,与温廷舜相视一眼,刘大夫不能保证这种『与失智之人交谈』的法子一定能够凑效,但却是他们目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刘大夫所捣磨而出的解药,只能救治温廷猷的性命,却无法让他恢复清醒,若是想教他恢复,必须依托精神治疗法了?。
这全然就是一场博弈,是与时阴赛跑,是同上苍要人。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温廷安与温廷舜,先后同温廷猷说话。
温廷安拿出温廷猷所画的作品,一幅一幅地在?他面前展示,跟他说,这是他所绘摹的作品,比洛阳城画学院的所有的生员,画得都要好。
温廷舜则是跟他历数在?崇国公府时期的共同记忆。
然而,两个时辰下来?,两人说得几近于口干舌燥,收效甚微。
温廷猷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的趋向。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温廷安扳着指头数下来?,还有六日,她?不能急于这一时。
接下来?,她?的当?务之急,便是去夕食庵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