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及温廷安赶至牢狱铁门之时,仅是一眼,她悉身血液皆是凝结,如坠冰窟一般,一股飕冷的寒意攀爬上?尾椎骨,教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心中那极为不安的预感,在此?一刻灵验了。
温廷舜立在她近前,见到眼前的情状,呼吸亦是稍稍滞了一滞。
牢狱里的氛围,俨似绞索般发?人窒息,常娘瘫坐在干枯的柴草以前,蓬发?苍面?,相容枯槁,右手腕骨处割断动脉,血正汩汩涌出,囚衣之下皆是污血,他们方才嗅到的血腥气息,便?是从此?处散放而?出的。
温廷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状,忙去探了一探常娘脖颈间的脉搏,发?现其脉象皆枯,地面?上?的血也是几乎凝冻成团,说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但那些狱卒却是没有觉察分毫,这便?好生可疑。
温廷舜一行止了常娘腕脉处的血,一行查探了一番死?者身上?的伤口?,眸心凝了一凝,额庭轧下一重浓郁的霜色:“凶犯戳了常娘的定身穴,且割破她的脉腕,对她施予放血之举,流尽方毕。”
温廷安敛声屏息,心如灌了铁般沉重,不消说,常娘是被活活疼死?的。
温廷安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明明在晌午的时候,她还在司房之中见过常娘一面?,怎的现在,人就死?了?
莫不是,常娘知晓着一部分真相,留着便?是祸患,有人要封了她的口??
温廷安在牢房之内四处搜寻了一番,并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照此?看来,凶犯的手脚做得?颇为利索。
到底,是谁杀了常娘?
正思忖间,翛忽听见牢房邻壁传了一阵冷哂的笑音,笑声惨凄狂狷,温廷安与温廷舜一时俱是审慎起来,当下行了过去,发?觉此?人竟是赵瓒之。
铁窗里的赵瓒之,着一身血色囚衣,相容颓唐,悉身披伤,大刺刺的盘坐在地,拿冷眼剔了两个?少?年一下,讥嘲道,“你们终究是迟了一步。”
“你见着了凶犯。”温廷舜左手拇指静缓摩挲着右手食指,寒声道,明显的笃定口?吻。
牢狱内光线阴森湿,且将?男人的眉眼掩照得?半明半暗,情绪不露,却显阴鸷。
温廷安循声注视了过来,眉心锁得?更?紧,“凶犯到底是谁?”
孰料,赵瓒之却道:“凶犯是谁,对你们而?言,其实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常娘死?了,你们应当知晓兔死?狗烹、唇亡齿寒之道理,谁知道日后?,你们会不会沦落至此?呢?”
语罢,赵瓒之仰首长笑一声,模样几近痴狂。
赵瓒之这番话?说得?语焉不详,但又好像,在冥冥之中说穿了一些事情。
温廷安心中默念了那八个?字:兔死?狗烹,唇亡齿寒。
心尖上?,冷不丁打了个?一个?突。
那么,真正的凶犯,莫不是会就是……
“不好了!前面?有人劫狱!”这时刻,狱外传了一阵戾冷的疾呼,紧接着,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槖槖步履声,伴随着磅礴的火光,由远及近,少?时,那些声音已经近在耳畔。
时刻似乎刚刚好。
原是阴暗的水牢一下子熠亮如白昼,“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劫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