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长此以往,我真的不会偶然起念碰旁人吗?”
萧景这次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道:“我不确定。”
所以颜柳送出的蝈蝈罐,不是颜柳对萧景的让步,而是在颜柳和萧景之间埋下更深的刺。
夜深人静时,颜柳会不会突然想起这个承诺,进而怀疑萧景此时正在温柔乡中缠绵?只要有了这个念头,无论理智上觉得有多不可能,天长地久,感情最终还是有了裂缝。
而这样的裂缝甚至没有补救的可能,颜柳会对萧景示弱吗?对着萧景诉说自己的软弱,求着萧景不要有旁人吗?
不会的。
她们这样的人啊,可以践踏世间的规则,可以轻蔑世俗对她们的看法,可以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但绝不会将自己放到下位去祈求别人的爱意。
萧景对着颜柳一次次的故作示弱,只是他知晓颜柳吃这一套,他的心中是有着明确的计划的,若是让萧景放弃一切的算计,将他摊开在颜柳面前,让颜柳去选择她们的未来……萧景不会愿意丧失主动权的。
颜柳也不会愿意的。
长此以往,当颜柳想起萧景就心有芥蒂,那么她会自然而然地减少和萧景见面,也可能会顺水推舟地笑纳美人,自此,两人逐渐背离。
所以萧景不能收,还要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但今日说得清楚,来日呢?
萧景深切地感受到了远在昌平郡颜父的手段。
颜父从颜朴那里知晓女儿和萧景的事情,就没有想过强逼着颜柳与萧景分开,他清楚自己女儿的性子,她会顾全大局,但也绝不会委屈了自己,他强压着女儿去碰不喜欢的人,那才是愚蠢。
况且,颜父也不得不承认萧景那小子确实有两分姿色,不怪颜柳贪图温柔乡。
感情这种事,得不到的最珍贵,带着遗憾地分离也值得怀念,但曾经再璀璨的爱情,也会在日复一日中消磨,再掺杂着疑心、争吵等等,会对曾经满怀欣喜做的事情感到厌倦,那么感情会变得面目全非,不值一文。
日后再多的怀念也只是怀念自己青春年少的岁月,而不是那个早已变得毫无吸引力的人。
尤其是颜柳和萧景这种人,绝不会因为往昔情谊委屈自己,她们分开不会有任何的压力,甚至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所以颜父并不着急,十年、二十年又如何呢?那时她们也刚到不惑之年罢了。
颜父清晰明了地告诉萧景,今天他可以随手用一个蝈蝈罐引动颜柳的心思,给两人的感情埋下隐患,日后他也可以用更多的办法,而且都是阳谋,颜柳知道父亲背后的意思,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不在意。
日后她若是变心了,她不会推说是误会、是疑心,她只会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不够爱,就是累了,所以我变心了。
而萧景找不到破局的方法,他连对自己都无法承诺十年后也会如今日一般爱着颜柳,他可以承诺不要子嗣,因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不知晓十年后的自己看到颜柳是不是还会发自内心的喜欢?
但他不用管十年后,他只看今日,今日的他深切地爱着颜柳,所以他不接受这个蝈蝈罐。
“柳柳,我心悦你。我给不了你旁的,我不知道萧颜两家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也无法对你低头称臣,我做不到对你步步退让看着你登上高位,然后等着你的垂怜。
我——我放不下权势,我不愿意被人宰割。”
萧景说得毫不心虚,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不找旁人,不要和旁人的子嗣,因为这样会让我深切的感受到我的妻子是你,哪怕我们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不是我对你的付出,所以你不应该觉得自己是受益者,所以你可以劝我娶妻生子。”
“这只是我要做的,是我愿意给的承诺,因为我想用这个承诺去逼迫你无法找到借口轻易转身而去。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柳柳,正如我拦不住你另觅他人,你也拦不住我另觅他人的。”
“柳柳,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这个承诺而对你心生不满,那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今日的我的诺言不真,只是因为那个我是个混蛋,是一个不愿意践行自己诺言却又想把责任推给旁人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