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和的这种说法,才是赌石高手对赌货的正常判断,而不是卢灿那种。
那位杨师傅也有两把刷子,刚才犹豫很久,听到杨天和这么说后,立即轻点两下头。
那位付老板马上哈哈一笑,“杨老板够意思,这块料我买了,就在这儿切!至于赔不赔的……我和两位马哥认了。”
八三年直接掏三十万港纸买料的国内商人,还真不多见——非贬义,事实如此。卢灿忍不住再度扫了这位付老板一眼,依旧有种熟悉感——应该是见过,不过不是这辈子的事情。
还别说,这次卢灿真想起来了。
付炎,揭阳阳美在改开后的第一代赌石客,八十年代末开设阳美第一家翡翠玉器店“永康隆”。
此人还是揭阳翡翠交易会(俗称揭阳公盘)的发起人,同时还被推举为揭阳翡翠玉器协会会长,国家玉石协会理事会成员。
后世很有名的一人,经常出席揭阳公盘开幕式,故此,卢灿对他有点熟悉。只是现在付炎还很年轻,很难和二十年后的一身唐装的老先生模样对上号。
此人与四会万盛商号老板褚建民、佛山尊美商号老板钱铄,被后人戏称为八十年代“南中国赌石三剑侠”。
四会褚建民,活跃在瑞丽翡翠市场,最早一批做翡翠毛料批发生意的商人;佛山钱铄在腾冲活动,联络缅地供货商、当地势力,在腾冲组织各种赌石赌盘,介于灰黑之间。揭阳付炎,早期并没有优势,四处淘料,不过,他父亲是揭阳玉器厂厂长,后来这家厂子改制被付炎拿下,最终“以工取胜”。
此三人各成一方大豪,成为南中国翡翠赌石行业八、九十年代的最突出代表。
既然能在杨叔这里遇到付炎,卢灿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他抱着胳膊,跟在众人身边看热闹。
这块黄沙皮料,被两名伙计用推车推上切割架,准备开刀。
“付老板,要不要上支香?”杨天和笑着指指仓库西侧的关公龛台——关公是武财神,镇煞聚财,放在这里也算合适。
付炎有些犹豫,毕竟是国内过来的,对这些迷信的东西,不是很相信。不过,刚才给卢灿递烟的矮马,忙不迭点头,“我去给关老爷烧柱香!”
卢灿环抱着胳膊,默默注视着眼前的场面。
切石的过程,是焦虑、期盼、祈祷、猜测、担忧的综合情绪体现,看别人切石的表情,特有意思。有人眉头跟着刀片的滋滋声直跳,有人面孔严肃面皮却直抽抽,有人故作轻松却拿着香烟不停地拔着,也有人双眼紧闭不敢看……
曾经,自己也这样过,不过现在的自己,虽然也还有对切石后的期待感,但已经不那么强烈——纳德轩珠宝的地下仓库中,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翡翠毛料十多万块,工人们几乎每天都要切割出精品料,看多了,就没那么激动。
不仅仅在赌石方面如此,卢灿还发现,自己现在对古董古玩的兴趣,似乎也在消退。前些天自己打包包圆香雪庄的那么多藏品,竟然没了两年前第一次去香雪庄的激动和期待。
是的,随着财富的增加,各种以前看来很刺激,让人心跳不已的刺激,正在缓慢消退,或者说感受没那么深。目前,所能寻找到的更大刺激,似乎只有金融市场。这也是自己最近几天,主动挑起原木期货以及金价动荡,乃至准备阻击澳元汇率的根本原因。
换成以前的自己,肯定不会如此激进!
这是怎么了?是对现有生活的厌倦?还是心境高了?后者好像不太像。
这种寻求刺激、厌倦平凡生活的情绪,非常要不得!很容易滋生祸端。
人的反思,很多时候都是不经意间被出发。
这种反思,要比晚上睡在床上自己瞎琢磨,来得更深刻,更值得警醒。
从生活的寻求刺激延展,卢灿想得更多……
上次在新加坡与田乐群之间的一次突然碰撞,看似偶然,实则好像是自己脱口而出。
还有,这次回港,为什么不回沙田大宅闭关,而选择空中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