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望帝陛下念完这一声后,转身负手看着剑阁里面,几乎足足立了有一整日。而他们几位首座与岑夫子、邱掌柜,也跟着立了一整日。直到次日,午间的烈日将金铃的影子投落在他们脚边,望帝陛下才好像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屏退了众人,只留下邱掌柜。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上写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同邱掌柜说了什么。
再然后便是现在了,他们几位首座奉邱掌柜之命将各自门中的精锐弟子点上,来到泥盘街,坐进了这一座小楼不大的议事厅。
此时此刻,连三别先生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全场的目光都聚于周满一身,有的诧异有的担心有的猜测,但周满面上却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看了那位邱掌柜一眼。
这位原本白白胖胖、面容和善的望帝信使,此时目中却隐隐溢出精光,正在打量她。
周满便道:“看来邱使入内饮茶是假,有话要对我讲是真。”
邱掌柜道:“陛下读罢姑娘信后,已再三思虑。”
周满只问:“却不知陛下如何决断?”
邱掌柜目光落在她脸上,定定地,没移开半寸,竟然反问:“倘若你是陛下,你如何决断?”
只这一句,满座已是心头一跳,隐约觉出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周满瞳孔也是一缩,但心中却生出了无穷的警惕:“邱使此言何意?”
邱掌柜面上原就残存不多的笑意,忽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竟有一股沉冷肃杀之感!
手中只将一块玉帖倒扣压在厅中桌上,轻轻往前推了三寸。
他看向周满:“陛下本不欲理会此次泥盘街之事,但姑娘既托信来,陛下不能不复。这枚玉帖之上,便是陛下此次的决断。”
那是一片白玉帖,长三寸宽两寸,厚约一分半,上面有金笔所留字痕,但都被倒扣向桌面,无法窥知。
另有一名百宝楼伙计新奉一枚大小形制相同的玉帖,并一管金笔,置于周满面前。
周满不解其意。
邱掌柜道:“请周姑娘于此帖之上,写下你对此事的决断。倘若与陛下的决断相同,此次蜀中四门,剑宫群贤,当听凭差遣!”
座中不由一片耸动,别说是余秀英等小辈、妙欢喜等外人,就是蜀中四门几位首座都不由惊诧万分。
有觉不妥者,已皱起眉头。
唯有金不换与王恕,一左一右,隔了半厅,却下意识对望一眼,皆是隐隐生出担心——
周满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
连周满自己,都控制不住,眼角微跳。
她可不会忽略邱掌柜方才话中的“倘若”二字。
周满轻轻抬手,将指尖压在那枚空白的玉帖上,只问:“倘若我写下的决断,与望帝陛下并不相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