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池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眶泛着红,显然是不久前落过泪的。银山苍白着脸色问:“是……九蘅吗?”
樊池摇头:“不是她,我还没有找到她。”
“那是……”
樊池低下目光,不忍说出口。
银山不敢相信,猛地跑近军帐,呆呆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掀起了帘子。
帐中兽皮上搁着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一大一小。身量高大的那个如果是陆淮,那么那个小小的,小得可以抱在手中的……是谁?
银山怔怔朝前走了一步,就站住不敢走了。那是什么?那个小小的白色包裹是什么?白布上殷出的潮湿红色是什么?回头看了一眼樊池,不敢相信。
樊池别过脸去。银山看到了这个一向冷傲的神族人眼角的泪迹。心如坠入深渊。
“不可能。怎么会。”他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来。任谁受到伤害,也不该是进宝。谁都没有保护好,也不应该保护不好进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近的那个小包裹,掀开白布,拼尽了全力撑着捕头的职业本能验看了致命的伤口,不敢看进宝的小脸,还是忍不住看了。进宝就像是睡着了,还是那么可爱。将进宝盖起,又去查看了陆淮的尸体。然后就坐在原地,眼前黑暗,心肝俱裂,久久说不出话来。
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哑了。“怎么回事?”是在问身后的樊池。
樊池答到:“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遇害了。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当时是什么情形?”
樊池沉默一下,仿佛努力在压下心中情绪,道:“我来的时候是深夜了,驻地很平静,军帐内没有点灯。守夜士兵说进宝闹觉不肯睡,将军就熄了灯,把帐篷外的人都赶开,以便把进宝哄睡着。我就放轻脚步进来,里面黑的很,什么也看不清,却闻到一股扑鼻血腥。知道不好,放出萤蝶,照出了他们遇害的一幕…陆将军他…到最后都是保护进宝的姿态。可惜凶手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给他。“樊池闭了一下眼,呼吸几乎不能相继。”
“一记封喉。”强烈的悲痛之下,银山的表情反而漠然。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是被极锋利的凶器瞬间划断咽喉。那武器必定十分薄利,手法必定十分果决,才会在将军和进宝的颈子上形成那样的伤口。甚至他们会在死去后血才喷涌而出。
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军营的守军进到参将的军帐中,谁能面对身经百战的将军做到一击毙命,又有谁,能狠心对不满一周岁的小进宝下手?
两个男人发红的眼睛对视着。银山突然问:“你不是去找九蘅吗?为什么要来狭风关?”
樊池眼神一炸。那些士兵怀疑他就罢了,连银山也怀疑他?!这个捕头遇到案子就六亲不认是不是?他胸口郁堵,简直想跟银山动手。
银山毫不退让:“你不用瞪着我,想让我不怀疑你,就解释清楚。”
樊池咬着牙道:“我找九蘅时发现来到了离狭风关不远的地方,就顺道来提醒陆淮注意青蚨偷袭。结果撞上这件事。没多久就收到京城方向的烟火信号,是你放的吧。但是这些人如你一样怀疑我,也就怀疑我们所有人,所以没回应回信号。“一边说着,指了一下一直抱着刀堵在门口的副将。
副将脸色悲怒地发话:“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樊先生是第一个发现凶杀的人,也可以说正是樊先生杀了他们再喊起来!就算是凶手厉害,能潜入军营杀害将军,可是咱们都知道你是有厉害本事的人物,凶手怎么可能从你眼皮底下溜走呢?”
银山眼神一厉:“你来的时候凶手还在吗?”
“或许是在。“樊池的目光扫过空间不大的军帐,“我进来时一片漆黑,虽不能视物,却感觉到好像还有个人在这里。但是萤蝶亮起时,除了出血都尚未停止的陆淮和进宝,没看到第三个人。”
银山的怒火腾的炸起,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你就这么让他跑了?你的本事呢?你那通天入地的本事呢?你不是神仙吗?怎么连伤害进宝的人都会放跑?”
“我不知道…”
银山一拳打在樊池的脸上。
樊池如木头人一般没有躲闪,悲伤压不住地漫到几近窒息:“银山,我们怎么跟九蘅说?她知道了该怎么办?”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