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到后,太元六族之位,眼下便只空了一处,吕越掀起眼皮一看,见那正中高座之上,端坐的正是左翃参座下,一名唤作郭显的亲传弟子,此人相貌平平,出身简单,既非太元六族之人,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辈,如若是论资排辈起来,殿内不少修士都要在他之上。
而那郭显的性情为人,往好了说,自然是温和谦逊,若再直白些,则就是毫无脾气可言。
是以左翃参一干亲传之内,便要数此人最好说话,至于道行本事,却是有些平庸无奇了。
按说这样一名在师门内都称不上拔尖的弟子,今日也不该坐在首座才是,可谁叫其师左翃参,现已是掌门之下第一人,门中诸多要事,也俱是听从此人调度,任你是六族之人,再有显贵出身,这左翃参也巍然不惧。
因而郭显在此,便仿若是左翃参留下的一只眼睛,与他自身如何倒无多少相干。
郭显之下,六族修士俱在一旁落座,另侧席位空置,便是留给各大宗门的坐处。
在这当中,周氏为祖师嫡系,自当要先于吕、苏之流,而在其之上,今日居首的,除却锦南萧氏,倒也没有旁人了。
座上,周治抬起袖来,向吕越拱了拱手,待寒暄两句,则又斜睨向身旁,眉头一挑,道:“平愈长老竟还未至。”
萧氏因萧赴而兴,此人正值春秋鼎盛,渐有同掌门分庭抗礼之势,这些年来锋芒毕露,族中上下自然染其风气,颇是有些骄矜自傲,更常以宗门第一世家自诩,素日里党同伐异,叫旁余人等莫敢招惹。
及至萧麟身死,虽是损了此族一大天才,但也远远未到伤其根本的程度。至于萧平愈,自销声匿迹数十载后,如今亦是借着大劫一事,重新回到了人前,气焰犹胜以往。
吕越微微敛眉,很是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心说她稗风吕氏既非祖师血脉,又不比萧家烈火烹油,便由得他们去争,自家作壁上观也就是了。
是以淡淡一笑,把语气放缓了道:“许是平愈长老还有其它事情还未安排妥当,因而有所耽搁也不一定。”
周治轻嗯一声,不置可否,却瞧出吕越明哲保身的意思来,嘴角略微上扬,正是将欲开口,抬眼便看见萧平愈神色阴沉地踏入殿内。
萧氏乃豪族,一行七八人入内,可见各色法宝作衣冠钗环,五光十色,令人目眩神迷,其人无论男女,尽皆身形挺拔、相貌出众,好华服,喜珍宝,如鹤立鸡群,不落凡俗之中。
只是萧平愈疾步行来,眉宇间却好似凝就一层寒霜,待上得前去,更只向郭显略微颔首,不发一言就入了座。
余下之人虽不敢效仿于她,却也只是拱手做礼,看得旁人眉头紧皱,如何暗自腹诽已不可知。
郭显端坐上方,似未把这等事情放在心上,眼见六族毕至,便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人既到齐,也好到礼迎诸派修士的时辰了,此回昭衍剑君入城,委实不容小觑,恩师有令,要尔等不可轻举妄动,且听宗门调遣安排就是。”
继又略微转过身去,向身侧挽发成髻,着了青衣道袍的年轻女子道:“灵枝,你且吩咐下去,将那外头的编钟摆上,典仪升起,可迎诸派修士入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