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归姝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说道:“无事,你且说便是。”
“近来诸位学子间流传出了一份拟考题,千两才能得一份,据说乃是副考官程敏大人所出。且不仅
是有才能获取这份考题,还要家世出众、颇有人脉势力者才能得到指点。”庄临说道,“科举考试乃是为国选贤举能,若是真有此事只怕对所有考生都不公平。小人起初只是道听途说,但最近却意外知道真有人行贿纳购了此考题。。。。。。”
庄临说完,温归姝也听明白了,他说的乃是今年春闱副考官程敏以考卷试题敛财纳宝的事,这位程敏大人温归姝也从邵玹的口中听到过,此人乃吏部侍郎,为官十五载,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吏部尚书。
可是庄临说此话的时候,测谎的铃声并没有响起,但温归姝却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好像想说的不止是程敏卖题这一件事。
“程大人乃是皇上心腹,你可知污蔑朝堂重臣是何等罪责?”温归姝问道,“你年纪小,此事揭发出来对你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你知晓此事,只怕你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温归姝提到“小命”二字,庄临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无奈,他已经牵扯进去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选择,他哪里又会说这些话呢?
“小人都知道,只是有时候不说出来,小人觉得危害更大。”庄临说道,“如果此事朝廷都无人制止的话,那就算通过科举考试能入朝为官,也背离了小人为国为民的初衷,而连科举考试都无法做到公平的朝廷也不值得小人效忠。”
梁
宣除了科举考试外,还有举荐这一条路子。
五品以上的官员、有爵位的高门贵族、还有皇室宗亲,都可以通过举荐的方式让子女入朝为官,只不过有名额限制而已。
可是虽有名额限制,就也已经压缩了科举考试能通过的名额。
那些豪门贵族的后代有多少是真学实干的?又有多少是酒肉饭囊呢?
不仅如此,这些人家中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儿子呢?于是他们就会把主意打到科举之上来,或以权势威胁,或以金钱贿赂,以此再进一步压缩普通考生上去的路径。
宣厉帝在位期间曾严厉打击过这种行为,可是到了宣明帝这里又渐渐松了口子。
今年,那些不良风气更甚。
庄临再小心翼翼,还是被卷入了其中,怀璧其罪,他真是切身体会到了。
温归姝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那双不符年龄的双眸里透着的满是冷静,没有一腔愚忠或愤怒,也没有对世俗的不忿厌恶,他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所见所闻,既不怕温归姝怪罪于他,也不怕温归姝不信他,倒是与刚刚支支吾吾的样子有几分不符。
庄临,有几分意思。
“你这话说的可是大胆。”温归姝说道。
“此话也只敢对恭王妃您说。”庄临说道,他本想着今日莽撞一把向恭王说此事,可是恭王的脾性实在难以琢磨,庄临怕他说了后恭王直接状告到宣明帝那儿去,那可真是做了无用。
巧的是今日恭王并没
有来,于是庄临转而一想又觉得这些话说与恭王妃好像更为合适。
能站在恭王身边、收复恭王的女人,哪里会是蠢笨之人呢?恭王妃性柔细腻又敏锐聪慧,定能想到其中的风险与好处。且这位恭王妃对他颇有善意,只怕知道此事也不会贸然行事,必然先查证再做决定,到时候他布的局也能一点点显露出来。
说白了,庄临也是头一次做这等事,他还是怕恭王的威压。
“不论小人说的是真是假,王妃不如派人一查便知。”庄临顿了顿后又说道,“小人还听闻副考官程敏大人与瑞王关系十分不错,两人常论经书,府中相谈。”
温归姝听了这话,眸光骤然冷了下来,那双向来清透温柔的杏眸顿时变得锐利而冰冷,眉头微蹙脊背挺直的样子更是有几分邵玹的影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