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闻,差点儿把前几天的饭食都吐出来。
看看这菜团子的卖相,倒也可以,怎么吃起来像在嚼抹布?
“野菜做的团子,自然是粗鄙些,都是民间穷人吃的,不大合胃口也是有的,若娘娘嫌弃,我再去做两样精细的给娘娘端来。”田令月眼瞅着孟玉珠脸色不对,赶紧将头低下去。
孟玉珠又叉起一块荠菜团子嚼了嚼,脸色还不如刚才。
风头不对。
长乐宫警报拉响。
太监宫女自觉退避三舍,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儿响动。
“田答应,你这荠菜团子是怎么做的?”
“回娘娘,荠菜团子是用荠菜跟面粉蒸出来的,荠菜是娘娘宫里的新鲜荠菜,面粉,是内务府送的精粉,枸杞,是边塞那边进贡的,都是好东西,我想着,这些东西太淡了,做出来的菜团子必定寡淡,想起来小时候做菜团子我娘都会放一点儿油水进去方能回味无穷,于是用一只野鸽子,一只鹌鹑一只鸡煨了汤,用这汤底和面做了团子……”
“我还以为你很有天份,看来是我抬举你了。”孟玉珠丢下金叉,抓起一个荠菜团子扔到了炭盆里:“就这硬梆梆的菜团子,狗都啃不动,亏你做得出来。”
田令月赶紧低身跪下去。
孟玉珠又抓起一个菜团子,越看田令月就越气,干脆将菜团子扔到田令月头上:“这等东西送给本宫吃,是想噎死谁吗?蠢东西。”
菜团子又热又烫,田令月的脸顿时被烧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
田令月硬是忍着,不敢乱动。
帘外风声鹤唳,又落雪了。
寂寥的冬夜,寂寥的宫殿,田令月跪在那儿,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腰果给孟玉珠端了碗参汤来,小心捧着道:“天冷了,娘娘早些安歇,不要气坏了身子。那些粗鄙的东西,本来就不是娘娘这样尊贵的人吃的,只是杜常在太不安生,皇上封了她为常在之后,她便在永福殿里不安生,各宫的饭食,有各宫的小厨房打理,从来也没听说过,一个宫嫔,能在宫里买卖饭食的。”
“你也是个眼皮子薄的。”孟玉珠哪还喝得下参汤:“因为她做的那些饭菜,皇上召幸了皇后,咱们长乐宫,谁有这做野菜的本事?”
腰果便不敢吱声了。
下半夜,田令月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偏殿。
偏殿的炭火已熄,房里冰凉。
隔窗看着廊下八角宫灯在风里摇曳,雪花一片一片包裹着灯火在飞舞。
锦被凉,心里更凉。
一盏烛火,一面铜镜。
田令月静静坐在铜镜前看着脸上那一抹红,那是被菜团子烫出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