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去永福宫,请惠贵妃上堂——”
眼看宫人狂奔而去,墨周兮的面色,像是头顶的那片天空,被阴云遮得不见一丝明亮。
逍遥王以安家婢子为饵,引出陆家旧案,安乐郡主不惜散财两万银,请万民为陆家陈情,好让伍砚书过问此案,他剑指之处,绝不只是方靖云。
他不能坐以待毙。
墨周兮目光斜向崔玉坤,以眼神无声道:“请大人助我。”
“……”
这一眼,足以叫崔玉坤知晓,忆流阁的坍塌,陆家人的惨死,不止和方靖云有关,也和墨周兮有关。
他想挪开眼,当做不知其意,然,不等他挪开眼,墨周兮缓缓勾起嘴角,脸上浮起了鱼死网破的决然。
崔玉坤心下一沉,崔墨两家牵扯极深,墨周兮的忙他是不帮也得帮,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见此,墨周兮面朝公堂:“伍廷尉,溱律有明规,婢子状告主家、贵家,刑官应先鞭笞三十,人若不死,方可问其冤。
陆流萤是安家奴婢,方侍郎是朝臣从三品官,不论陆家是否有冤,伍廷尉都该遵律,先鞭笞陆流萤三十。”
如果陆流萤被打死,那就没了原告,没了原告,他看卿流景还怎么揪着伍砚书替陆家翻案?!
但,他的话说完,伍砚书却没答话。
墨周兮并不逼问,转头问韩杜衡:“韩尚书,你是刑部尚书,伍廷尉公然枉顾法度,你难道要视而不见吗?!”
韩杜衡犹豫片刻,提着袖子走到卿流景身前:“王——”
“闭嘴。”
卿流景眉目之沉,大有他再说一句便要拔了他舌头的狠厉。
他知道自己该退,但——
韩杜衡身微斜,又向清妧拱手:
“郡主,下官不知王爷今日意欲为何,但下官以为,王爷费尽心力在皇城前设下公堂,请万人围观,为得当是一份正大光明。
若王爷非要护陆流萤避过三十鞭笞,那这公堂从这一刻开始,就不可能正大光明。”
清妧默。
芳君的脾性她最是清楚,流萤是死是活,他不在意,他不肯松口,无非是怕她因此又和他置气。
她该松口的,可——
三十鞭笞,稍有不慎,流萤生死难料。
清妧为难时,流萤笑而伏首:“妧娘,先前,您来敲登闻鼓,婢子没有拦妧娘,今日,妧娘也莫拦婢子,可好?”
流萤之痛,亦是她往日之痛,是以,没有人比她更懂流萤之心,与她而言,只要陆家之冤能平,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