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洲归陵阳,是为苦白枉死的百姓讨公道,他此刻肯伏首于殿,乃是因为陛下还活着,若陛下没了,叫三殿下登基,他安能俯首称臣?
一身乱糟糟的群臣无一人敢动,他们提溜着眼珠子,偷觑旁人,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卿流景身上。
“呵。”卿流景嗤笑,“诸位大人看本殿作甚?三弟有没有勾结北夷,本殿可不知道,不过,有人可能知道。”
安行洲登时抬头:“谁?”
卿流景指尖微动,折扇直指前方:“易御史,你不是知道吗?”
“我?”
易章呆滞,直觉要驳斥,却在张口之前,想起自家妻躺在病榻上,迷迷糊糊说过她在仙游寺里看见了——
“皓月公主!”
卿流景复又勾唇。
高阶上,卿云礼双目陡然一沉,他伏在皇帝后背的手骤然间发紧,紧到指尖掐进皇帝皮肉,他都不曾察觉。
皇帝惊抬眸。
他原以为安行洲是为扶卿流景上位,故意污蔑云礼,可此刻云礼脸上的表情,分明在告诉他,他确和北夷有勾结!
“你——”
卿云礼蓦然回神,抬袖捂住皇帝唇齿:“父皇,儿臣有不得已的苦衷,待下了朝,儿臣再同您好好解释。”
竟是真的?!
帝心骇然,但骇然之余,又生出更多的哀恸。
为谋皇位,他的儿子竟不惜把家国卖给北夷,他就不怕皇位没拿下,大溱却成了北夷的囊中物吗?
高阶下,易章急急对韩杜衡言:“韩尚书,劳你速速去鸿胪寺,请皓月公主到大明宫上,和三殿下对峙。”
“好。”韩杜衡朝上拱手,“陛下,请恩准臣去鸿胪寺。”
韩杜衡说得是请皇帝恩准,但实则他说完这话,便转身而去。
假若三殿下当真为谋皇位,和北夷勾结,不惜置三万铁蹄军于死地,那他无论如何要阻止三殿下登基。
眼看韩杜衡狂奔而去,崔玉坤登时怒言:“陛下未说恩准,韩杜衡便自作主张,简直是大逆不道。
来人,快将韩杜衡拿下!”
“……”
大殿寂静。
见此,崔玉坤越恨:“王尚书,你可是礼部尚书,韩杜衡如此不知礼数,你难道——”
“陛下——”王怀瑾骤然伸手,朝帝座拱手,“请准臣随韩尚书一起去鸿胪寺,请皓月公主!”
说罢,他亦没有等皇帝发话,转身而走。
“简直——简直——”崔玉坤气到失语,但随即,他朝皇帝拱手,“陛下,请准臣和他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