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抬眸,空荡荡的大殿内,除却满殿的神佛,便只有一口晶莹剔透的冰棺,静静地横在殿中央。
棺木前,长明灯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
清妧正要抬步,却听星回说道:“与皇帝陛下而言,殿
下在弘元寺多躺一刻,都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恩。”清妧沉吟,“他……走得安详吗?”
“回县主,殿下归去时,奴不在跟前伺候,只是听若谷哭诉,说殿下走前,四肢百骸,痛不欲生。”
清妧心下一抖,眼前闪过那一支从信封里坠落的碎桃花。
“县主,时间不多了。”
“恩。”
清妧颔首,抬步入殿。
才进去,她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薄荷香,顺着香味,她看到火烛前的铜盆内,指钱烧得明暗交叠。
清妧蹲下身,抓起一把纸钱,丢进铜盆,火光大起。
“二殿下,黄泉路冷,您慢慢走。”
而后,她起身,走到冰棺旁。
冰棺清透,可叫清妧将里面形销骨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想着新年里见他时,他虽略显瘦弱,但不至于骨瘦嶙峋,不过短短数月,却成了这般模样。
再想起上一世,她不过是在他离开陵阳时送了一把匕首,他却铭记于心,去求陛下赦免她的死罪。
更别说这一世,初见时,他命范修谨帮她脱困,哪怕她从未真正相信过他,他却丝毫不在意。
终归,是她欠他,比他欠她多了许多。
“二殿下,于你而言,我是什么?”清妧喃喃,隔着冰棺抚摸卿流景消瘦的脸颊,“过去,我不愿意深究,如今,我想知道了,你却再也不能答。”
泪意忽而在她的眼眶打转,而后聚成一滴泪,自眼角滑下,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
,落向棺木。
正此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点凸起,接着,冰棺陡然间向后滑,那一滴坠落的眼泪,直直地砸进卿流景的眉心。
寂静中,忽然响起一声:“呼——”
清妧本能地低眉,她看见卿流景的嘴角似乎轻轻向上勾了勾。
她顿时吓得后退两步。
星回快步冲进后殿,他一边合上冰棺,一边对清妧说道:“县主,天将亮,弘元寺的僧人快来了。”
清妧不动,目光紧紧地锁在冰棺。
是她看错了吗?
清妧欲再次冲到棺木前,好好看看躺在里面的人。
虽说冰棺能护尸身百日不腐,可卿流景这张脸是不是太过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