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越……
对啊,她除了是陈元姝之外,她还是殷小越啊。
自从来了上京后,人人都叫她陈元姝,她曾经的名字“殷小越”反倒是没人叫了,可偏偏晏华予,在她送她的那一场火树银花后,她说她决定相信她了,从那时起,她就叫她“阿越”。
她笑着说:“人人都叫你元姝,那我就叫你阿越吧。越,有高超出众、越过千难万险之意,我很喜欢这个字。”
所以在她心里,她从来不是陈家想要培养出来的那个大家闺秀,她是殷小越,是愿意对朋友坦诚相待,不轻易向恶人屈服,在市井中最自由快乐的殷小越。
陈元姝这三个字,是陈家对她寄予的美好期待,却也是对她余下半生的束缚。
只有殷小越,是她曾经最真实的自己。
殷小越会打铁花,但她并非生来就会,在十岁以前,她只是一个被师父捡回家,帮忙洗衣做饭的小丫头,讨一口饭吃,每每师兄们跟着师父搭台子演出时,她就会远远的看着。
黑夜中的火树银花让她着迷,那是一种天地间仅有此光的梦幻,她也想有一天能通过自己的手,让滚烫的铁水在夜空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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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师父训斥她,“打铁花是我们男人做的事,你一个姑娘家掺和做什么?你现在该好好去私塾念两年书,识了字后,才不愁嫁个好人家,不然男人光膀子,你也光啊?”
师父并非对她不好,只是观念根深蒂固,觉得女子最终还是只有嫁人一条出路。
可是,燕国各处设立学堂,先生们教的从来不是让女子去嫁人生子,而是告诉她们,燕国朝堂上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相,一生未成婚生子,她的存在,让女子有了更多的可能,有大才者,同样可以一展抱负、出将入相。
殷小越听进去了,但她并没有出将入相那么高的志向。
她一个人默默思考了很久,最终鼓足勇气,坚定地告诉师父,“我想要跟师父师兄们一样,学打铁花。你说姑娘家不可以,姑娘家做不到,但是你不让我试试,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那一日,十岁的她倔强地跪在师父门前,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最后还是在师兄们的劝说下,师父才勉强同意教她。
“要学不好,趁早滚回去多花点心思在念书上,过几年老老实实的嫁人,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师父对她留下了一句话,背着手就走了。
殷小越开心地在他身后跪拜下去,“谢谢师父!”
学习铁打花的过程很辛苦,她双手需要有足够多的力气,才能将那滚烫的铁水打向高空。在技艺不娴熟时,她偶尔会被烫伤,手臂上也因此留下了一些疤,看着其实挺丑的。
许多次都有人劝她放弃,但殷小越却硬是一次次咬牙扛了下来。
后来,她手中绽放出了第一支火树银花,黑夜中,她看着似被星河点缀的夜空,璀璨绚丽,内心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与自豪。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而她的师父也从那时起,再没有说过女子不能打铁花的话。
…
“承蒙长公主不弃,多次照拂,又救我于生死之中,在此,阿越惟愿昭和长公主,从今往后,万事如意,千岁千岁千千岁。”
最终,殷小越还是拜别了晏华予。
悬崖边上,长公主望着远方群山辽阔,她则双手交叠,郑重地跪在她脚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
记得初见时,马车行过的永兴大街上,她也同样跪在了她面前。